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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默默翻了个大白眼,服了这俩丫头。不会说谎的劲也不知道像谁。

尘不到朝不远处紧闭的屋门看了一眼,忍着笑意说:“气得厉害么?在我屋里还是在他自己屋里?”

大召又抽了一下,说:“嗯……在他自己屋里。”

小召默默给了自己嘴巴一下。

老毛放弃了,忍着第二个白眼说:“您屋里。”

明明凭这师徒俩的本事,山里哪里躲只鸟他们都清楚。偏偏一个不让说,一个还来问。

弄得跟真的似的,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哦。”尘不到煞有介事地点了一下头,抬脚朝屋子走去。

他刚回山的时候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现代模样,短发、衬衣。走向屋门的过程里,头发便由短及长,殷红罩袍和着雪白的里衣扫过山石蔓草,像是在逐渐漫过来的月光下,褪去了障眼的虚影。

他靠在门边,抬手“笃笃”敲了几下。

彼时闻时正坐在桌案前,绷着脸从竹盘里拿了个杯盏,不轻不重地搁在面前,白色的宽大袖摆堆叠在桌面,又很快垂坠下来。

他手旁有个小火炉,炉上汩汩煎着水,隐隐有茶香顺着雾气散开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在心里回了一句“聋了,听不见”。

可没过片刻,他还是抬起头来。

外面的人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动作,门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吱呀”一声开了。只是进来的不是尘不到,而是一排矮子。

“……”

什么玩意?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月光,闻时终于看清了“来客”。

那是七八只傀术捏成的兔子,圆滚滚的像一堆小雪球。它们以正常兔子并不可能做到的姿势,两爪上举,头顶冰可乐,整整齐齐、气势汹汹……排成一纵队朝闻时滚……不是,走来。

领头的那个还有点不一样,它高举的可乐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极有风骨的一行字:赔罪来了,笑一个。

闻时:“……………………”

这就是判官祖师爷干出来的事。

闻时漠然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那些雪球开始揪着他的袍子往他身上爬。

又过了几秒,他拽住衣领以免被兔子扯下去。然后抓过一罐冰可乐,“啪”地掰了拉环喝了一口,这才抬起眼。

就见尘不到倚在门边,背后映着月色,眸光扫过桌案和红通通的炉火,对他说:“我来讨茶。”

***

那一刻,夏樵正站在沈家客厅的墙边,从名谱图的尾端收回手。他在自己名字上抹了一下,指肚没再落下墨印。

因为这一次,“夏樵”两个字不再是他强行添上去的了。

他看了很久,然后走回卧室。

他在卧室那张靠窗的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空白的某一页,抓笔写了起来。

曾经很小的时候,他看见沈桥伏案写着日记,总会忍不住问一句:“爷爷,写这个干嘛?”

沈桥说:“想记住一些东西。”

“那用脑子记住不就行了吗?”

“太多了,总会忘记一些。”

“忘了很严重吗?”

“不严重。”沈桥说,“但是会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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