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收了回来:“你自己来洗。”
“说得我好像可以控制一样,”孟南帆早已不再是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年,他对薛枞的脾性了如指掌,更不会被这人虚张声势的冷漠吓退。
他故意叹气:“反正你已经看过摸过了——是手感不好吗?”
薛枞的脸,或者说孟南帆的脸,此刻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绯红。
“谁、稀、罕。”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薛枞在孟南帆身体里已经许多天了,从没有心思注意过这些,更别提为此烦恼。可当真正的孟南帆出现,在他脑海中注视着这一切时,薛枞突然感到别扭。
他的第一反应是裹上浴巾:“不洗了。”
这分明是孟南帆的身体,可是居然轮到薛枞来尴尬。薛枞僵硬片刻,又将浴巾松开。
“过于潦草。”孟南帆对这种敷衍的洗澡行为做出了评价。
薛枞不想理他,但还是重新放了水。这身体到底还是他在用,也不能不洗干净点,他皱眉道:“你正常说话。”
“不逗你了,”见薛枞的脸色似乎正往恼羞成怒发展,孟南帆见好就收,温言道,“但你好歹得多笑一笑,装也要装得像一些。我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板着脸这么多天。”
薛枞不理他。
“万一戳穿了,被送到什么奇怪的解剖中心呢?”孟南帆轻笑,“你要爱护我的身体才行。”
“与其担心莫须有的事,不如想想你的作品,”不知是想到了那个梦,还是掉落的木箱,薛枞的语气好了不少,“我不会画画。”
“可我在休假呀。”孟南帆揶揄道。
薛枞沉默以对。
“又不理我了——”虽然话仍不多,孟南帆却敏锐地察觉到,薛枞今天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许多,他深谙得寸进尺的妙处,又劝道,“工作室那些人很有趣,你可以和他们多聊天,上班也不会无聊。”
薛枞瞪他一眼,苦于找不到目标,于是等同于瞪了空气。
“好了,”孟南帆又是一笑,对于今天意外的收获已经足够开心,“不为难你。我自己洗吧。”
薛枞还待说些什么,却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晚安,小枞。”陷入沉睡前,耳边是孟南帆十分温柔的声音,“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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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薛枞没有酣眠,也没有好梦。
或许因为梦是经验的投射,而他确然是厄运缠身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那是高二的一次晚自习后,他只身去到沈宅。
“来了。”
尖而细的女声从二楼传来,那人斜斜倚在木质的栏杆处,殷红的指尖松松叼着根女士香烟,见了薛枞,也没有下来的意思,就在那烟气缭绕的地方望下来,眼中睥睨的神色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图。
这其实是薛枞第一次来到沈家,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停住不动,也没有出声。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些,也不来陪阿姨说说话。”那女人站直一些,墨绿的旗袍衬得她更加的身段玲珑,应当是刚参加了宴会,妆容仍然隆重,明明是她将人叫过来,却装模作样道,“不巧了,今天我们家老沈不在。”
相形之下,轮椅上的薛枞,实在是落魄得多了。可他摆出的姿态,却仿佛比那女人更从容百倍。
“那你就陪阿姨聊一聊吧,”周玉琪见他不动声色,烦躁地吸了一口烟,又流露出惺惺作态的温柔,“就说说,他那天,到底给了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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