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空闲都叫人下去办了。这会儿刚用过午饭,六子就带着老裁缝到阮家来,说是给阮少爷裁制冬衣的。傅全在一旁给傅渊回话,说这老裁缝是特意从苏州请过来的,偷摸着换了阮家常用的裁缝,带来的料子也好,都是细丝软绸的不怕硌着阮少爷。
傅渊看着走到屏风后头去量尺寸的阮聿宁笑着点了点头,那老裁缝是苏州许家的人,许家铺子如今场面不大,但那绣坊衣铺的少东许子明却是傅渊的旧识,傅渊永远都不会忘记许子明在雪夜之中递给他的两枚银元。
得了人的好,自然是要报还的。许子明年轻,没有路子将家里的铺子撑起来,空有高志而无处使,如今傅渊帮他一把,让他把铺子开到金陵来,算交了个朋友,日后也有个照应。
这老裁缝便是铺子里手艺最好的一位,让他给阮聿宁做衣服,傅渊很放心。老裁缝给阮聿宁量完尺寸后便将带来的衣料一一摆开,其中呢料皮子居多,阮聿宁挑了几样不止傅渊又添了许多,最后里头的单衫衣裤,外头的小袄,夹衣,毛皮斗篷都叫做了个遍。傅渊还说自己省捡,嘱咐老裁缝将这些料子做了衣服,剩下的料子便给他做些手套领巾就不错,也不算浪费。
阮聿宁被傅渊逗的直笑,傅全看着他家主子还有的闹,便带着老裁缝退了下去,打赏了他们跟来的小子一路客客气气地送人出去。
直至夜间掌灯时分,傅全不慌不忙地进来问话,傅渊侧耳听了几句,说是家里出事儿了,要请四爷回去看看。
阮聿宁看傅渊神色如常,也没有多问,反倒是傅渊怕他担心,说回了家定叫人给他报平安的。
等着傅渊坐上了车,傅全才在路上将宅子里的破事儿说了个大概。
说是前些日子,傅家大少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爱妾有孕他便在外头多留了几夜,家中夫人未多说什么,他便越发得意高兴起来。
提及此事又叫说起外头的凤香,她原本是茶室里端茶递水的应侍,自从跟了傅家大爷更是谨小慎微,一味忍让讨好,从不敢多嘴一句。如今母凭子贵,张扬起来,见傅家老太太都拨了人来伺候,一时养大了胆子,三天两头叫大爷出来,仗着自己是要进门去的姨奶奶,架势自然与往常不同。
那凤香是小人得志,命薄福短,没威风几日,人便真的难受起来,唤了大夫来瞧吃了几帖安胎药竟见了红,没过两日便落了胎。老太太知道了恨的说她不中用,她自己在外头闹得哭天抢地,大爷陪着她,她病中多思只说有人害她,细细地与大爷哭诉一番。大爷瞧着她满是心疼,听她说是在仁和堂看了病才没了孩儿,直叫大爷为做主。
大爷听了这名觉得熟悉,凤香满口里的庸医无道,却不知那医馆原是家里大少奶奶陪嫁过来的铺子。大爷当即沉了脸色,在外头忍着没发作,回到家里与大少奶奶争辩起来,大少奶奶本就是个嘴里尖快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说得大爷是有理也没理,周围下人都不敢拦,大爷气的冲昏了头脑,抬手给了大少奶奶一个耳光,大少奶奶挨了巴掌摔下去,再扶起来时已是满地的猩血。
大爷一时愣了,院子里闹哄哄满是人,最后还是老太太叫人传了大夫来看。大夫匆匆赶到,号脉看诊开方子,摇着头与大爷说,少奶奶刚失了孩子,还需好生静养才是。这下连老太太也气得晕了,坐在椅子上缓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渊这才刚进院,就见丫头小厮们围在外头,那座深阔的厅堂像个吃人血口般立在那里,入眼雕梁画柱,玉砌庭阶,便是燃了薰炉沉香也散不去里头萦绕不尽的血腥味儿,一只白釉盖碗从里面摔了出来,一瞬粉碎,尖利的瓷片落在傅渊脚边,只被他轻轻拨过一边,他抬眼瞧了瞧前厅里的热闹,大爷站在中间垂着头,正听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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