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睡去,才翻身下床,灌了一大杯凉水。
寒冷的冬夜里,穆老四打着赤膊靠在车厢门边,呼出的热气里满满都是欲求不满的气恼。
在另一节车厢里打盹的双喜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他先是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抱着胳膊想要再睡过去,不过他闭眼前,看了眼车厢外——
“哎哟我去。”双喜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厥过去。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居然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四……四爷?”受惊的双喜颤颤巍巍地推开车厢门,扯着嗓子喊,“您干吗呢?”
穆老四循声瞪了他一眼:“小点声,声在里头睡着呢。”
“您……不睡啊?”
“睡不着!”
“您……您哎哎哎,您流鼻血了啊!”
“……妈了个……操!”
***
后半夜,火车停在了江边。
穆闻天把睡迷糊了的郁声用棉被裹了抱在怀里,潇潇洒洒地跳下车。
穆老七吸着鼻涕跟上来,揣着手打喷嚏。
跟上来的双喜赶忙替穆七少爷披上大氅,又急吼吼地拿了个手炉递到穆闻天面前:“四爷,给小少爷的。”
“不用。”穆闻天风风火火地往前走,冷笑着将一行人撇在身后,“声有我呢,要什么手炉?”
穆闻天想得实在,若是郁声真的冷了,就把手往他的肚子上放呗,能冷到哪儿去?
可惜穆老四没等到郁声把手放到自己肚皮上的时候。
郁声睡得熟,被抱上船没醒,被抱上前往申城的火车也没醒,直到被穆老四扒了外衣,换上睡裙的时候,才迟钝地睁开眼睛:“四哥?”
“歇着吧,没到呢。”穆老四忙前忙后地整理着床铺,再一回头,就见郁声歪在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去见周公了。
“得,你最金贵。”穆老四无奈地勾起唇角,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对待金贵的人能怎么办?
宠着呗!
郁声真正清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申城的火车站。
他抱着被子,一歪一斜地爬下床,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自己不在原先的火车上,差点吓晕过去。
郁声是被卖给过拍花子的人,此时孤零零地站在车厢里,所有的恐惧都涌到了心尖儿上,脸颊上也挂了冰凉的泪珠。
洗完脸的穆闻天走进车厢,瞧见这么一幕,心疼得眉头直皱:“傻站着干什么?光着脚站在地上,不冷啊?”
“四哥!”郁声恍惚抬头,披着被子扑过去,“四哥,你……你别丢下我。”
“乖乖,丢谁也不丢你啊。”穆老四托住他的屁股,把他抱回了床边,“快把衣裳穿好,天冷呢。”
其实申城比奉天暖和多了,天也没有下雪,但总归是冬天,风阴冷阴冷的,连在车厢里的郁声都觉得有寒气在往骨缝里钻。
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扭了一圈,发现自个儿放衣裳的包裹已经被放在了床头,连忙收了泪,揉着眼睛凑过去,仔仔细细地挑选起来。
他要回郁家接娘亲的牌位,还要面对郁荣和家里新的姨太太,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于是乎,穆老四快吃上饭了,郁声才姗姗来迟。
他精挑细选了一条水蓝色的旗袍,肩头裹着雪白的狐皮坎肩,还戴了双白手套,抱着貂,要多贵气有多贵气。
偏偏穆老四瞧不出来他的良苦用心,只憋出“好看”二字,抬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个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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