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天
入狱的第三年零四十五天,我把攒好的十七根雪糕棍标上号,和老秦对坐着抽起花牌。
于小明不知道犯了什么邪,趴在窗户底下翘脚写日记,据他说是周末听了百人警示教育活动有感,我看他是脑子里黄水泛滥,又开始意淫某个小姑娘的胴体。
后来我和老秦都玩到第八轮了,他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我旁边,宣告了他“漏勺装汤,白费功夫”的伟大计划。
“山哥,我打算把监狱里的故事写成小说。”
我一门心思掂量怎么把老秦的大王诳出来,胡乱扯着嘴问他:“你说啥?”
他一脸陶醉,“我要把每个人的故事都编进去,写成章回体混纪传体的。山哥,我都想好了,就用你的经历当扉页!”
“什么?肺叶?”
我接的驴唇不对马嘴,但这丝毫浇灭不了于小明的热情,“写完你我就接着写方百灵,题目我都想好了——为了初恋宁死不弯的男人!”
老秦黑花一出,胡了,我这才把棍子扔了正经听于小明放洋屁。
“等会,方百灵初恋?我怎么不知道?”
于小明乐了,两个酒窝坐跷跷板似的争相乱颤,甚是神秘地凑到我耳边,“这是秘闻,全监都没几个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人。”
“?”
“啊,我是说,我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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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明刚来那会儿被分配在育苗室,专门种树浇花的,一天三小时能有两个半点坐在花坛上喝茶水,是全监难得的轻快活儿。
我对此表示疑问,“你种过树为什么土豆苗还栽得那么烂?”
他十分坦然,“那要不我也不能被赶出来啊。”
我竟无法反驳,双手一托,得,您继续。
他这人惯是自来熟,用了两根进口烟就和看班的管教打成一片,闲着的时候最爱搬个马扎,靠在管教室门口打瞌睡。
方百灵的事就是他这么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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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讲,方百灵的事迹堪称全监前三。为了前女友撬锁入户,拿刀在床边立了半宿,差点一刀锁喉以解夺妻之恨。
“我擦,你别扯了行不行?方百灵敢杀人?你是忘了他在澡堂子里是怎么哭爷爷告奶奶地求我救他了?”
于小明对我打断他讲话思路表示十分不满,并威胁我下次香槟味的肥皂不给我用了,气得我一拍大腿,当场认怂。
“于老师,您继续。”
方百灵有个谈了三年恋爱的女朋友,俩人从大学就开始好,甜蜜恩爱,如胶似漆,外人眼里是拔河都拉不开的黏腻。
后来毕业了,女方带他回去见了家长,反正不知道是因为彩礼还是嫁妆没谈妥,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强烈反对,棒打鸳鸯两分离。
但方百灵是个念旧情的人,更何况分手也不是他自己乐意的,于是拼了命对前女友纠缠不休,送饭倒水添热茶,直到某一天,前女友给他怼了一份请柬。
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画上两人般配极了,看得方百灵两眼直窜火星子,仰天长笑三声又开始哭,哭得死去活来,整日以泪洗面。
“他笑了几声你都知道?”
“艺术的粹染需要夸张的表现,你懂个球。”
我他妈磨着后槽牙想把他脑袋摘下来当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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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百灵有没有去参加婚礼暂且未知,不过婚后的某天夜里,他翻过小区的电动闸门,用前女友恋爱时送他的胸针捅开了她新房的门。
屋里一点儿亮也没有,他摸黑听着细微的鼾声,一路找到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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