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允笑笑,继续细读那份奏章,问他:“就是普通的邀功折子,也没要额外的请赏,为何不能准?”
这封劄子洋洋洒洒地写了厚厚十几页纸,但除却恭请圣安,真正实质性的内容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清楚:峙阳城外横行霸道多年的山匪,在近两个月内尽数消失!峙阳郡丞及一众属官沾沾自喜,都奉承太守治理有方,以仁爱感化了土匪蛮子,才能让百姓过上不用担心劫匪的安稳日子。
“你觉得这封劄子没问题?”褚廷筠问得含混。
“确实有些夸大喜功的成分在里面。”叶淮允想了想,回答道:“但山匪尽除,也算是好事一件。”
“山匪尽除?”褚廷筠哂笑,“你真这么认为?”
叶淮允稍偏头看过去,他总觉得褚廷筠自拿起这份奏折后,整个人就有些奇怪。
但他一时并未看出到底哪里有问题,于是道:“山匪是否还在作乱,只要派监察刺史一查就明,地方官员不可能拿这种事欺瞒谎报。”
“不是谎报。”褚廷筠道:“而是那些山匪因为某个契机,去了别处。”
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叶淮允想了良晌,却仍有困惑,“可近来并未有其他郡县上奏说在周遭地界出现匪患。”
褚廷筠“啧”了一声,再开口,话里行间似乎添上一份冷意,“我说的去了别处,可不一定还是做土匪。”
叶淮允凝眉沉吟,“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褚廷筠低眉剥了颗果盘中的新鲜荔枝,微抬下巴问他:“吃不吃?”
叶淮允摇了摇头,他素不喜在思虑公事时被吃食分了心。但这晌抬眼正撞上褚廷筠瞧着他眸色深深,恍有一瞬被摄了神魄,又矛盾地接下了那颗饱满莹白。
入口清甜,余韵似有淡淡的花香。
荔枝甘甜犹弥散在舌间,叶淮允问:“你怎么突然关注起这个?”
“没什么。”褚廷筠又捻起一颗的荔枝,“就是想起一桩往事。”
艳红水盈的荔枝在他指尖,轻轻一用力,白润果肉便破壳而出,细看之下倒显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更素白些。
叶淮允疑惑看他,“什么往事?”
甘甜荔枝登时顿在褚廷筠的唇边,清香依旧,眉间笑意却忽而不在,连眼尾朱红似也暗下几分。
“幼时燕北郡的事?”叶淮允觉出些端倪。
沉默一瞬,褚廷筠道:“嗯。”
知道燕北郡是他心中不愿触及的阴影,叶淮允自觉止了话题。
谁知,褚廷筠语声平淡地低低续道:“燕北郡外原来也有山匪。”
燕北郡地处大辰与西北边境,百姓的生活难免穷苦艰难些。再加上加上大辰兵弱,西北各部又不安分,维持不了生计的人家比比皆是,这些叶淮允向来是清楚的。而民不聊生的日子一久,难免有人心生歹念,贪图不劳而获从而落草为寇。
但这晌他从褚廷筠口中听到的,却是另一桩故事了,直叫人在初夏也瑟出满掌心的冷汗。
第六章 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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