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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仿若谷中幽月。岚间静不下心修炼,脑中总是回忆着过去的水神们行走在山海之中,田野之上的模样。他们扬起手来喂养其间活物,虫鸟吞吃露水,牛羊汲河,小牲饮井,敌人在漫天迷雾中陷入网罗——他们曾是那么密切,那么自在,是上天在人世的使者。一转眼又想起哥哥埋葬死去的爱人,喝尽了醉不了的烈酒;想起同老杉弥春水煎茶,老杉弥却突然向他告别;想起格力勉不吃不喝倒在笼里,垂下了手;想起自己浸在血池中改造心神,满嘴苦血,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人要吃水以外的滋味,尝临到头的离别。

盒中丹药有如黄金,五行一体,三光六气,是长生族专为辟浊淬体而造。

百谷说看人死亡是一种活人的后悔。

在恰逢其时的时候失去,再得到了也变得难以调和。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后悔的人?”

岚间取出丹药来到鬼化洙尾的面前,掰开他的嘴,将乾坤转清丹喂了进去。

“我曾经迷过路。”他小声说,“你却不要再这样。”

————

第63章

到冷的时候了。

山高处早下起卷天狂雪来,这是山神用他的慈悲覆盖住属于神明的国度。但云脚天东外仍是木槿粉艳,日日不衰。

麻椒花村的人都知道新搬来了一户人,跟村长赁了一年的龙上坡吊脚楼。这楼跟别人家都隔着一段路,背靠拉崩大山的竹林场,不远处是黎水的分支,浪马河。

新邻居先前还能见个影儿,后来就消失了,不见他们去哪里活动,菜果未种,鱼虾未钓,连串门也没走过,真是不讲初来乍到的人情礼数。

追月节时,有位阿婆每家每户送柿饼,及到了这里,她从窗缝往里窥视,见炉灶火都未生,还钻进了一伙憨娇的水虎抱窝。她便以为人走商去了,将十来个柿饼用纸包好,放在门口。

村人便传开说这家人是商户,瞧不上麻椒花村的出产,不常在本地进货。然而刚过两天,在那个小雨下得起雾的下午,从龙上坡吊脚楼里出来个满头白发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于众目睽睽之下,踩着落木槿花走去了老阿婆家回礼。

“白头发怎么是年轻人呢?”村民稀罕地问。

“你没见?”

“哎,那天赶羊去得远嘛!晚饭都没吃上热的。”

阿婆的大儿子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青雾来:

“那样的人,叫我格尔片说,就算是在山神节的庆典上,他也不会踮一下脚尖,不会拍一次手掌。”

“也不会动肩膀?”

“也不会动肩膀。”

“也不会摇头?”

“绝对会像个死人一样。”

“也不是商户。”阿婆的二儿子随普补充。

这三个人看起来四十多上下,都穿着浅蓝色的棉长袍,腰扎细羊皮带,拴着烟叶袋和薄荷叶袋,头戴宽大帽檐的圆帽。往年在这个时候这么穿是合适的,然而放在今年秋,背上就有些热了。他们三个人躲在阴凉地里,聊起一场错过的见闻来。

格尔片磕磕有点堵塞的铜烟斗:“但有一件怪事。”

随普点头:“是很怪。”

村民:“怪在哪里?”

格尔片:“说是回礼,那人来时却没有带任何寻常礼物,两手空空,不唤长辈,好似目中无人。”

村民斥责:“年轻人不讲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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