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起了那烛台,顾照鸿的不安感又涌了上来,他仔细地环顾四周,终于视线在地面上定格,他皱起眉,鼻尖那种难以描述的味道如今也明白过来是什么了,他一把把金子晚拉到自己身后:“岳姑娘可是泼了火油?!”
金子晚因他这一下也愣了,闻言低头看去,那火油的痕迹终于门槛处,若是他刚刚踏入了门槛,这火油必定沾在他足下!
岳思思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从刘在薄的身后走了出来,哀声凄凄:“世人皆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偏偏我那高中科举的相公,将我女儿杀死配冥婚,将我下毒埋入土。”
“世人皆道□□无情,戏子无义,可偏偏这尘世青天里万千干干净净光明人,惟有这□□戏子一人与我赴汤蹈火,宁死不辞。”
顾照鸿一直盯着她的手,见她此刻手一松,登时抓住金子晚的手腕向后撤了三步——不知岳思思究竟倒了多少的火油,烛台那微弱的火星,在霎那间蔓延成熊熊滔天烈火!
在火光的照映下,在缝隙间,他们还能看到岳思思和刘在薄的身影,岳思思突然与金子晚高声喊话:“金督主!”
金子晚张了张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思思却不管他,只是自顾自道:“金督主,人人都说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可我不信。民女只求你一事。”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轻微的“当——”,岳思思把一支珠钗扔了出来,“这珠钗,你拿去罢。倒也不必刻意去寻,毕竟我连那人姓甚名谁也不知。只是倘若,倘若那天真能遇上,你便同他讲——”
岳思思回忆着那张小笺上的话:“流樺楼里那场情爱不过露水姻缘,不必当真。这花娘不过一个会唱曲的妓子,也不必当真。花娘如今赎了身子嫁于良人,与他此生,再不相干了。”
金子晚心下猛震,他上前想去拿那珠钗,珠钗离着火点太近,很难接近。金子晚却不管那么多,毅然上前从地上捡起了珠钗,确保岳思思看到他揣进了怀里才后退,一字一顿:“我答应你。”
岳思思露出了,自他们见她以来,第一个真心笑容,这笑容温柔轻甜,恍若当年岳家的千金大小姐。
下一刻,她便又转过身,在刘在薄面前蹲下,如今火已经烧的越来越旺,她发声也越来越困难,不过她该对外人说的话已经说了,如今剩下的话,便只是对这刘在薄了。
“刘在薄……”她咳了两下,“我恨你薄情寡义,也恨我年少无知,把你当作春闺梦里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
“你杀你我之女,我杀你全府上下三十九口,你下地狱,我也不得好死。”
“人都道至死方休,但你可别做梦,活着我要你受罪,死了你也休想一了百了。”
“当年我囡囡的拜堂礼,还少了你这当爹我当娘的二拜高堂!”
……
那火越烧越大,比城外破庙的火都要大,如今又不够人手来扑灭,众人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火焰从祠堂开始,把整个刘府都付之一炬。
金子晚面色冷凝,他注视着那写着刘府的牌匾也被火苗吞噬,将因去捡珠钗而被热气熏伤的手缩回袖子中,不让人看到,方才道:“我未料到她会以如此方式自裁。”
顾照鸿却轻声:“她早已死去。”
死于囡囡的冥婚时,死于木屋外的泥土下,死于花娘的红嫁衣悬吊前。
剩下的只有满腔仇恨的行尸走肉,而当这仇恨结束时,这副躯壳,还有什么活着与死去之分。
***
次日桃英酒楼
金子晚敲响了顾照鸿的房门,顾照鸿打开门,见是他有些惊讶:“金督主?”
金子晚有些恹恹的,他道:“顾兄若是不着急,可否等我两天再出发去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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