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碧竹坊时,月色已斜。
段浪虽骑了马来,可此时心绪纷杂,没有驰骋的心思,只是牵着马,走在人影渐渐寥落的街道上,不住地回想起方才厢房内的情景。
依兰……何时对自己生了这麽强烈的执念了?他并不记得以前的她是这样的。真的是他与秦依兰分别太久,所以淡忘了她的缺点、只记得她的美好吗?
可在他三年前的印象中,秦依兰一直都是没有什麽缺点的。她不只才貌双全、温柔又识大t,知道自己平时军务缠身,也不会过分强求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反倒是当初的自己,总是眷恋这份不给人负担的温柔,得了空便常来腻着她。
段浪想不透,可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过於沉重的牵绊,对於秦依兰的转变,疑惑之外,又有几分人事迁变的怅然。
这趟回来,本想着与秦依兰恢复以往的情分,却是三番两次不欢而散,更遑论请她假扮未婚妻一事了。
希望虽然落空,可也不是没有一点释然。毕竟,潜入徐府查探也不是没有风险的,若请依兰扮作自己的未婚妻,要是行动有了差池,难免不会陷她於危险之中,如今此事断了可能,也教他不那麽两难。
「看来得向徐廷肃道声歉,编个藉口婉拒出席了……」段浪叹道。可是,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机会,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这个机会从手上溜走吗?
段浪内心挣扎间,耳畔突然漫来一片嘈杂人声,顺声抬头望去,前方正是大相国寺,一旁的戏楼恰好散了戏,观众们正三三两两、鱼贯离开。
他牵着马,逆着人流走近了些许,看清戏楼外的花榜上写着「朝欢」与其演出剧目的名称,穴口倏忽沉了一下。
最先浮上心头的,还是当日那尴尬的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不免令他懊恼自己的冲动与不自持。
许是觉得有些难堪,段浪拉了拉马,掉头便走。走过了戏楼後门、在经过一条暗巷巷口时,突然察觉幽巷中传来隐约呜咽声,被散戏的吵嚷人声掩得难以听闻。
段浪随手将马栓在路边,走入巷中察看,只见巷底三名大汉围着一名瘦弱的男子,不客气地出声恫吓着,那个瘦弱的男子害怕得连声音都颤抖,但似乎对大汉们的恫吓抵死不从。
其中一名大汉耐心耗尽,恶狠狠地低吼一声,竟朝男子的腹部揍了一拳!
「喂!做什麽!」段浪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扯开那个揍人的壮汉。
「哪来的,管什麽闲事!」大汉恼怒大喝,一拳挥向段浪!
段浪以掌接拳,用力一扣,把大汉的手臂折向背後,另外两名大汉见状,露出怒容,奔上来帮手,两人各从左右两侧攻向段浪,段浪扣着大汉的手臂,向下一压,而自己则借势在空中翻旋,落下的双足精准踹中正巧攻来的两名大汉,将他们踹得踉跄几步。
但身下的大汉抓准了段浪落地重心未稳的瞬间,挣开他的箝制,朝通往巷口的方向一站,封住了段浪的退路,另外两人也站稳脚步,再度b近,形成了三人包夹之势。
「看招──」三人同时一吼,齐攻而上。
三人攻势错落且有默契,绵密地串连起来,几乎不留间隙,令人眼花撩乱、应付不暇,而段浪不愧是在军中训练多年,只见他身法快得眩目,一一招架掉三人的招式,更趁势穿过三人包围,来到巷底,一把拉起被打趴在地上那名瘦弱的男子。
「别担心,我帮你。」段浪单手搀着男子、微微侧了身将他护在身後,转身竟又闯入三名大汉严密的拳脚阵中。
然而,这次多了一个累赘的段浪,不只不见丝毫支绌,身手竟还b方才更快、更凌厉!
大汉们身手虽也不差,可惜身形魁梧又笨重,在这狭窄的巷子里竟完全跟不上段浪的速度,只见段浪一个肘击、横腿一扫,将大汉们朝巷内深处打退後,才松开了护在身侧的瘦弱男子,男子被拉着左闪右躲,没有武功底子的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浑小子,你们都别跑!」还没回气,就见那些大汉竟又扑了上来。
事情至此,连段浪也不禁起疑了,若只是一般市井流氓欺侮弱小,见逞不了狠,应该会悻悻然罢手才是,可这些大汉们竟是穷追猛打,教他不禁疑惑,难道是男子先犯下了令人难以饶恕的罪过?
就在他以怀疑的眼神看向那名男子时,竟见男人狰狞了脸,狠推了段浪一把,将他推向扑来的大汉们,然後拔腿狂奔!
男子转身逃跑时,衣襟里似乎掉出了什麽,但踉跄倒向大汉们的段浪早已无暇注意,而大汉们似乎也恼怒得不分青红皂白了,不管逃跑的男子,揪住段浪,就要一阵猛打泄气。
千钧一发之际,段浪眼前微薄的光线被一道突现的翩然身影遮住,那人出手扶稳段浪後,一个格挡、一个飞踢、一记斜劈,灵巧地化去了三名大汉的攻势。
段浪迅速稳住身子,与那人聚到一起,两人背抵着背,警戒提防着三面似乎仍要蓄势攻来的大汉。
「你──」段浪这才看清,出手相救的人,竟是萧静之。
「敌人还没退呢,可别分心。」萧静之淡瞥他一眼,又紧盯回包围着他们的三名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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