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楷一字一顿的重申:臣说过,殿下冤枉臣了。然天子现在主,殿下未来主,臣既引天子及东朝不怿,诚死罪也。臣愿当朝免冠释服,俯身金吾堂下,求三木加体,请陛下与殿下钦审赐罚。
定权笑容讽刺,道:释服免冠,卿何必再拾人牙慧,难道竟毫无创建?
定楷亦笑道:殿下开创者,臣高山仰止,心向往之。
御座上的天子忧郁的望着足下二子,惊觉视野前忽然血色迷离。是两头养虎成患的幼兽,在国家明堂上,在千百热忱看客中,全神贯注的奋力厮杀,口口都咬在对方最致命的部位,如此投入,如此兴奋,以致他不能分辨这是谁的喉管中尚未流出的即将流出的鲜血,提前模糊了他的眼睛。
血腥味弥漫,咸、腥、酸、涩,气味里就可以感觉到潮湿、沉重与炽热,没有什么能够比熟悉的气味更容易引逗一个人的回忆,所以三十载太平天子自然记起来了。曾经的明堂上,自己尚是一只刚长成的幼兽,在一口咬断同胞的喉管时,那血的腥膻和炽灼让他多么兴奋;代表着生命的血管的韧,在他的爪牙下撕裂,那触感让他多么兴奋;其中喷薄而出的热血,灌溉遍他即将拥有的土地,于其上催发出血色的似锦繁花来,征马踏过,红尘飞扬,那想象让他多么兴奋。
繁华红尘中,美人如玉,碧血如虹,最终屹立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用生命和热血追逐的永远不止是一个君主的宝座,更是一个英雄梦。
既然如此,年老梦醒的英雄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眼下的这一场注定轮回的战争。
他已没有办法阻止,他已没有能力阻止,即使身为万乘之尊的帝王,也只能悲哀的突然觉醒,他的帝王术用过了头,这一次,他注定要失去其中一个儿子了。是谁已无紧要,是谁已无意义,不可避免的失去本身,已经提醒他,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源于宇,源于宙,无计可消除。
不管是谁未流出的将流出的血,滥觞渊源都是他的血。他麻木不仁的想,所谓虎毒不食子,是否其实因为,它们不愿于其中最终品尝出自己血肉的味道。
风起波涌,风涌波动,细流最终汇聚成巨浪。群臣中的哗然终于爆发,乌台官员,司法官员,阁部文臣,翰林官员终于一个一个,一对一对的脱班出列,其中不乏衣紫腰金的部台首长,即使是保家卫国的对外战争,意见亦无如此空前的统一。大半个朝廷以摧眉折腰的形式,建议天子,请求天子,胁迫天子旨令三司与金吾卫共审赠带一案。
新任的中书令和他的卿贰们,新任的刑部尚书和他的卿贰们尴尬的站立,居庙堂之高,只可独善其身,难于兼济天下。
定楷松开了手,白练委地,变作了皇太子一人不祥的手持。
定权环顾,在俯首屈膝的四面楚歌中,郑重跪地道:臣亦请三司介入彻查,以求公平。
也许从皇太子今日开口始,大势已不可挽回。或许自天子起了废立之心始,大势已不可挽回。或许自他恋慕上同胞手足恋慕的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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