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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哥叩了叩头,才说:我小时候常看我爹驯马,对驯服不了的烈马他都会放回山林而不伤及它们xing命。而今我希望八太子对小夫人也会有我爹对烈马的慈悲。

宗隽决然摇摇头:从来没有我们完颜氏的男人驯服不了的马。就算有,我们宁可一刀刺死它也不会容它回归山林。

瑞哥哭出声来,拉着宗隽衣袍下摆道:难道小夫人在八太子眼中仅同于一匹马么?八太子会为一匹马冒死力争于郎主前么?难道八太子真的宁可看着小夫人死也不给她一条生路么?

宗隽沉吟,不言不语。瑞哥再求,他才垂目道:我不会放她。我便放了她,她也不可能回到南朝。从大金到江南,一路关卡重重,若无通关金牌,哪个守城的兵卒会为一个女子放行?

瑞哥失望地低头,蹙眉苦思须臾,忽地重燃希望,期待地凝视宗隽:那么八太子能否

不行!宗隽gān脆地打断她的话,捏着她的下巴一字字地说:那囚室的钥匙和通关金牌我随身带着,片刻不离,晚间睡觉时都压在枕下,我不会jiāo给别人,也不会有人有能耐从我眼皮底下把它们偷走,拿去救她。

这夜的睡眠成了预约的等待。等着日间哀求的女子悄然把门打开,等着她蹑足走近他身畔,将手伸向钥匙和金牌隐藏的枕下。

他从没有如此清醒,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颤抖的手触动了空气,轻微的气流如涟漪漾及他皮肤。

他竟然可以,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在她的手即将因胆怯缩回去的时候,喃喃梦呓着朝里转身,为她的偷窃提供足够的便利。

她以笨拙的手势将枕下物取出,惶惶然转首奔出,一心想尽快逃离,全不顾关门的声音可以惊醒所有沉睡的猛shòu。

他还是躺着,木然不动,继续等。

所有的感觉忽然前所未有地灵敏,在这清凉的夜。他依稀听见钥匙探入囚室锁孔的声音,他仿佛看见柔福接过金牌时那一闪的眸光。然后,她出来,她洁白的裙裾滑过糙色斑驳的石阶,他知道裙裾必将被叶尖微露浸润,一如他心中难言的cháo湿。

她骑上马了,初时还不敢策马奔驰,只缓步行。马蹄在石路上击出和缓清脆的声音,像是天意暗示,他还有考虑的时间,令他莫名烦躁。

滴答,滴答,放与不放她?

终于,她加鞭策马奔离了他的领地。他初时尚在矛盾中忍耐,些许时辰后毕竟还是按捺不住,他后悔了,跃身而起,骑马去追他原本刻意放跑的逃奴。

先是直奔预计她会去的南城门,未见人影,据守门士卒说,之前并无女人通行。他略一思索,便转往宋宗室驻地去。

尚未行近,便见宋营边的山冈上立有一人,正朝西侧城门方向望去。听见他马蹄声,此人回首,单薄的衣衫瑟瑟地舞,黎明的凉风薄光中他容色萧索。

赵楷!宗隽一震马鞭,厉声问:瑗瑗呢?

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赵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览他,道:她走了,你追不回的。

宗隽yīn沉着脸引马奔至宋营门前,两鞭击醒尚在熟睡的金国守卫,喝道:把山冈上的人拖下来,打!

言罢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城门,一问,果然得到了有白衣女人持通关金牌出城的答案。再奔出城一看,只见四周荒野茫茫,杳无人影,歧路纵横,yù追,一时也不知从何追起。

随意选了个方向寻了一阵,未果,颓然引马回宋营。

那时的赵楷已满身血迹,被打得气息奄奄,倒在地上,然而见了他,竟还能支撑着起来,依旧气定神闲地笑:她真的走了。

宗隽扬手止住还yù打赵楷的金兵,施施然在他面前椅中坐下,再问他:她既然来找你,想必是要带你走。你为何不随她走?

赵楷摇头道:朵宁哥有了我的孩子,我不可弃她而去。何况他仰首望天,目光凄恻,瑗瑗如今要回的那国,未必是往日的国,要寻的那家,又真是记忆中的家么?

宗隽审视他,冷道:你怕赵构容不下你?

赵楷未直答,淡然说:于我而言,国已破,家已亡,一切覆水难收。南朝纵天大地大,亦难有我容身之地。

现时的你,倒远比当王爷时聪明。宗隽哈哈一笑,转问:瑗瑗临走前,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临走前赵楷沉吟,目中浮出一脉温柔神色,却又隐含笑意,我们兄妹间的体己话,八太子无必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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