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班则整个人心惶惶,蔡班主满脸灰败,一时之间仿佛老了十来岁。今日,蔡玉班算是把三代经营的面子统统砸在了此处,今后能否依然在敦煌立脚尚属未知。众人表情不一,却无人敢说一句话。黑压压静悄悄坐在树下。
秦嫣看到两名剑器舞的大娘子表情平淡。今日,丝蕊小娘子那飞天一舞依稀夺去她们的风采。如今这个局面,不知她们如何想法?
许散由师傅则跟着蔡家走了半辈子,从名不见经传的年青琴师到如今的享誉河西。可谓白首知交。他忧心着主家,满心凄恍。看蔡班主哀痛,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的老主人。
也有与蔡玉班情义不深的下人,盘算着去何处再搭一碗饭吃小小一方树影底下,百态丛生。
秦嫣心中也很难过,蔡玉班的诸位待她都很和气,特别是许散由先生教了她不少曲子,看着老先生懊丧,她无计可施。只能等着翟家主的裁夺。
他们所坐之处距离舞台并不远,还剩一个节目便到了尾声。
节目结束,他们听到翟家主的声音远远传来:今日雅集,高朋族亲赏座,某代舍弟恭受其恩。
他感谢了一番河西贵客,话锋一转:蔡玉班坠台之故,皆在翟府防护未尽其力,扰乡民之欢兴,不敬其辞也。某观之,其班俊才迭出,女乐花蕊娘子,弦音振烁颇合心意,延请其相报琵琶共赏之
翟家主的意思就是,蔡玉班今日之意外,是他们翟府不曾好好防护,他们认去主要责任。翟家主依然很看得起蔡玉班,认为其人才不断,是很不错的乐班。其中,女乐师花蕊小娘子的琵琶弹得很合他心意,邀请花蕊前台弹一曲。
秦嫣听到自己的名字了,惊而诧之,抱着琵琶侧头看班主。
蔡班主也听出,翟家主不但不想砸他们的饭碗,正在将他们这个碎了的饭碗收拾起来,镶条金边还给他们。
老班主不由呜咽出声伏在地尘中:翟家主真是大善人菩萨心肠金童转世
秦嫣也在许师傅的带领下,一起行跪拜大礼。心中道:好端端的,怎会扯上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蔡玉班正拜着,一名发丝灰白,步履矫健的翟家老者,龙行虎步地走到他们站立的树荫下,见此处哀哭一片,快走两步抢手扶起蔡班主:老丈,莫要如此,你起来!莫要如此你在敦煌那么多年,家主怎能不护着你?蔡班主擦着一把老泪,连声点头称诺。老者又道:哪位是花蕊娘子?家主有请娘子到前台献技。
蔡班主忙来拉秦嫣:小娘子,这是翟家的管事成叔。你跟着他好生过去,救救我们啊
蔡班主忽然停了说话,此时他醒悟过来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花蕊娘子。
他记得这是刚来蔡玉班没几日的一个小娘子,依稀听得许教头夸奖过琴技很好。只是,这孩子刚过豆蔻年华的样子,小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身形矮小看不出任何突出之处。他又惊又忧:散由,怎么会是她上台?许散由师傅也是满头雾水,不知作何回答。
容不得蔡班主计较,成叔扶开蔡班主,对秦嫣说:小娘子,跟我来。
秦嫣站起来,许散由师傅握住她的手臂:花蕊,不要弹《归海波》!
秦嫣轻轻点头:明白,师傅。
《归海波》去岁才从长安的琵琶圣手查士洛先生的琴中诞生,因其技法繁芜、音调难以把握,传到敦煌城以后,就受到大力追捧。很多成名乐师都下了苦功夫勤加练习,哪怕不能全程弹下来,也是十分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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