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春日,夜晚过于寒冷。鹿荻让篝火生得旺一些,继续带着秦嫣和施摇光两个姑娘喝酒,丝蕊换了舞衣也来到了她们中间。
丝蕊依然是当年混血胡女的容貌艳丽,因为勤练舞技,身姿一举一动都仿若莫高窟中的壁画美人。
秦嫣望着丝蕊,记得年少时候,她们曾经同住在蔡玉班的一个屋子里。她们一起在那木格小窗上挂起风铃,她们一起学着穿唐国的棠木屐,咯噔咯噔地走过蔡玉班后廊的地板。
每日,丝蕊早早地去天台上练舞蹈,她则在屋子里反复弹《归海波》少年时候的种种记忆都涌上了心头。后来,丝蕊还赠送给她一罐腌制的小菜,她和郎君一起,坐在一个小茶寮中吃过那个菜
秦嫣满脸笑容:丝蕊姑娘好,敬你一杯。
愿,所有的苦难都不再重现;愿,每一个坚强的女孩,都能抵达自己梦想的彼岸。
丝蕊看着这个在大漠上战名如日中天的女子,总觉得似曾相识。大约这就是倾盖如故吧?对自己非常自律,从不饮酒的丝蕊,也很大方地让旁边处月部落的婢女,给自己倒了一大盏酒。学着他们武人,很豪气地一饮而尽。
秦嫣笑得越发开怀,很多年前,她就曾经希望跟丝蕊做上好朋友,如今看起来一点也不晚。
鹿荻最高兴,命手下的乐师弹起曲子,跟三位姑娘一起不醉不欢。
红亮的篝火在草地上燃烧得仿佛是一匹鲜艳的红绸绢,她们的身后则连缀着无数只从高昌买来的唐国彩灯。被族人们照顾着,不时替换蜡烛,彩灯透着五色光华,将这片饮宴处装饰得美不胜收。
只是处月部落的乐师难免有些粗陋,乐曲也都是一些草原上的胡弹乱调。霍勒大师估计早就皱眉捂头睡觉去了。不过秦嫣觉得心中高兴,不想以自己所谓高超的琴技来打扰这一片平俗而繁华的热闹。
四个姑娘喝酒吃菜,男装的鹿荻英姿飒爽;金色舞纱缠绕的丝蕊柔媚可人;身着黑色纱衣的施摇光,肌肤胜雪;身上挂满珠宝的秦嫣,华贵动人。冰蟾挂在高高的深蓝色天空中,越行越高,仿佛成了天空的一颗水晶圆石。
忽然,一阵清越无比的声音,从月色下过来。乐曲声中,一双白色草原鸟掠翅飞起,仿佛将那缠绵悠远的笛声,带上了高天,与月边烟云,天际繁星,缠绕在一处。
那声音,有着如此绕梁三尺的韵味,以至于处月部落的那些牧人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自渐形秽地停下来,专心听赏着那曲子。最好笑的是霍勒大师,秦嫣亲眼看到霍勒大师探出头来,让他的那位傻孙女将自己毡包的羊皮窗盖卷起来,显然是要好生欣赏这首笛曲。
施摇光笑道:你们来客人了。
是小纪吗?秦嫣歪头问道。不过一会儿,几匹骏马便在她们的视线中出现了。领头的是一名白衣公子,半张银色面甲遮住眼眉,一根玉笛在唇边依然在吹奏着。在他的身侧,聂司河、杨召、崔瑾之、关客鹭、石越湖都在。秦嫣在那个瞬间,真是一阵恍惚,这不就是大泽边,她与郎君初次相会之时的情景再现吗?
很快,秦嫣愣了:翟容不在。
她转看施摇光,摇光倒是对他们这样的阵势并无意外。毕竟翟容的另一个身份是高昌驸马,不可能总是跟着他们到处乱跑。
他们都遮着脸,可是那骠悍的战马,骑术的娴熟,都让鹿荻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就是那日帮他们助阵的人。
鹿荻站起来,伸出双臂做出要与对方拥抱的姿势:恩人既然来了,还请下马喝一杯我们处月部落的水酒,聊表心意。
小纪白衣玉笛,风度悠然。
秦嫣想起,在跟郎君一起打星芒教的时候,小纪受伤了被二十七郎背在身上。郎君总是不允许她去看纪倾玦,把她的脑袋蛮不讲理地拧向自己。崔瑾之说,他就是妒忌小纪长得比他好看,性子也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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