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的木头死不松口,不要什么呀?
苏离离把头转到他臂弯里,声音蚊子般细,咬牙道:不要停。
木头禁不住粲然一笑。
温软的鼻息在轻抽浅送间纠缠,苏离离气息缭乱,带出天然生成的妩媚令人魂为之销,魄为之夺。棉被上的肢体辗转起伏,在旖旎中渐渐狂美绽放,忘乎所以。苏离离静谧中听他心跳得很快,却未必有她快。他捉着她的肩膀吻下来,ròu体充分地亲近。这种无间的亲密让人慰藉。像把生命里的每一份空隙都填满了,再无斑驳旧迹,欢喜而平静。世上艰辛皆淡,惟有爱yù深入骨髓。
爱是一粥一饭的平淡,爱是肌肤相亲的缠绵,如同占有,又如同隶属,分不清彼此。纠缠在激烈的瞬间,苏离离脑中似有烟花盛开,明丽的光亮一放,慢慢熄灭在四肢百骸,透入灵魂一般深刻。她咬住他的肩膀,压抑地呻吟,那一阵电光火石的感觉过去,又在他的攻势下层层叠叠地累积。
苏离离绵软地倒在chuáng上,看他呼吸凌乱,略微失控的样子,身心都陷入舒适的平静,只紧紧抱住他攀缘,索取,承受。她一头黑发泼墨般铺开在枕边,发梢垂在chuáng沿,跟着他的动作慵慵懒懒地摇曳。木头埋首其间,千丝万缕的束缚,却有无限沉溺,似人生仅有的一刻身心圆满,三千业障尽数消散。
一夜纵qíng,窗外huáng土荒凉,北风呼啸,刺桐又落残叶。木头睡到近午,轻手轻脚爬起chuáng,穿好衣服到后院汲水洗漱,又提了一桶水放回房里。出来客栈门边找到老板娘,让她做点吃的。老板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应了。
木头出了客栈,迎面chuī着徐徐凉风,神清气慡。客栈对面街边,石阶上坐了两个老叟,正执了huáng旧的象棋对弈,不远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斜仰在石阶旁,破旧的帽子盖了脸,睡得好不悠闲。街坊几个闲人一旁看棋,几人闲言碎语,从弈棋讲到时局。木头在旁默然听了一会儿,看见前面转角处一个妇人提了篮子卖针黹帛线。
他慢慢踱过去,要买一百枚fèng被子的大钢针。那妇人数了半天,只得七十九枚,正作难间,木头忽一眼瞥见她身后石板地上一物蠕蠕而行。木头拈一枚针道:那就买这一枚吧。妇人闻言脸现失望,还未言语,但见他手腕微微一动,银光闪过,回头看时吓得哎哟一声。
一条小菜花蛇给钢针钉在了青石板上,正中七寸。木头俯身拔了针起来,小蛇翻动两下,死在地上。妇人愕然半晌,且惊且笑道:今年冬天可真怪,蛇都不冬蛰了,这两天屋边街角儿的老见着。木头笑了笑,径回云来客栈。
老板娘已煎好了几块葱油大饼子,焦huáng苏香。盛了壶清水,一并放在大盘子上端出来,眼神暧昧之中带着夸赞,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不停。薄板木屋子关不住音,木头脸上微微一红,神色却很端正道:大嫂见笑,家妻脸皮子薄,她出来你可别这样看她。
老板娘嗤地一笑,又转而叹道:你还真是个疼媳妇的,不笑话你们,年轻孩子,哪个不这样。
木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我们换的衣服前两天洗了还未gān透,大嫂能不能借件衣裳给我媳妇穿半日?
老板娘慷慨应诺,这有什么不能的。特地回屋里翻了半天箱子,翻出一件年轻时穿的碎青花小袄,墨蓝裙子,抖在臂弯里道:你媳妇跟着你奔走,穿着男装,也没个姑娘样子,这两件衣裳多少年没穿了,要不嫌弃是旧的,就送给她穿吧。
木头道了声谢,端着盘子回到房里时,苏离离裹着被子,酣睡正香,一脸恬淡美好。他放下盘子,将衣裳堆在桌上,饼子放在铁架子旁热着,回身烧暖了炭盆。看着她睡容,心中有种祥和宁静,轻易被她触发,牵一发而动全身。曾经的聚散悲喜,他不回想,也不作悔,仿佛天生与她便是这样,初次相遇便是这样。
苏离离又睡了小半个时辰,方缓缓翻了个身。倦饧间睁开眼瞥见他在chuáng边拂衣浅坐,她揉一揉眼支起身来,朦胧叫道:木头。木头就桌上包袱里取出那领狐裘,给她披上,捂得严严实实,才倒了清水拧了帕子给她洗脸。
狐皮温软,苏离离闭上眼睛仰着脸让他擦。懒懒的样子,让他宠溺之qíng大盛,凑近在她眉心吻了一下,用帕子缓缓擦过;意犹未足,又在她鼻尖轻啄一口,再用细棉湿帕子轻拭。苏离离警觉地竖起两根手指抵在他唇上,你做什么?
给你洗脸。他答得天经地义。
苏离离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一把扯过帕子,心里悻悻地想:等他这样把一张脸洗完又该滚到chuáng单上去了。
木头也不去夺帕子,只将她挣松开的被子和狐裘捂了捂,回身把盘子端到chuáng边。苏离离放下帕子,木头便端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口,轻声道:吃饭。
苏离离问:你吃了么?
没。他撕下一块苏香的烙饼递到她嘴边,苏离离张口咬了,厚棉被中伸出手也撕了一块喂给他。两人互为喂食,相视嬉笑。
一块大饼子半天才喂完,擦嘴洗手毕,苏离离方起身着衣。木头将老板娘找出来的那身衣裳递过来道:穿这个,老板娘年轻时的衣裳。你那身脏了,一会掸一掸再换。苏离离有些诧异,也没多说,依言穿好,抬手就要束头发。
木头拦住道:等等,你换了这身女妆,也算是为人妇了,不如梳个发髻吧。
苏离离奇怪道:木头,你到底在搞什么?
木头眸子里涵着一抹高深的笑,只说:来嘛,把你扮成小媳妇看看。说着推她坐下,将她一把头发灵活地一拢,梳子轻理,手指洁净颀长,穿cha在发间黑白相间,奇异的美丽。他三挽四挽竟她一头青丝拢作个松散的堕马髻,垂偏一侧,一缕余发披肩。
苏离离把镜一照,还真成了个俏皮的小媳妇了,不由得失笑道:这算什么呀,看着跟老板娘似的了。哎,你怎么会梳头?
木头牵了她手往外走,道:小时候我娘家常闲散随便梳一梳,我就给她梳着玩罢了,也只能弄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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