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禁不住地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很可怜。
可是,她真的不能因为心软而改变什么,甚至不能由着罗氏生下孩子、府里将孩子抱走,再与她断了关系。
八大胡同不是没有别的达官显贵来,她若到时想去打听哪户人家新添了孩子,哪户人家的孩子过满月、过百日,都太容易了。
而她没想到,没过太久,罗氏忍住哭声,抬头看向她时眼中多了另人一震的坚定:我不要名分,我、我不用这孩子认我,我也可以不见殷公子夫人您买我走好不好?我伺候过我娘,我什么活都会gān,夫人您给我口饭吃就行
你玉引大感诧异,蹙眉看了她半晌,终还是道,你图什么?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香盈说这话时,目光忽而一亮。
她转而哑笑出来:夫人您大概不知从小就在青楼是什么感觉我不敢奢求能出去,可我还是想出去的。
玉引没有应答,香盈顿了顿,低下头放轻了声音,又说:我我至今只侍奉过殷公子,夫人您别嫌我脏。我发誓我发誓这是实话,我若骗您,早晚还让我落回这地方来!
这句话彷如一根银针,在玉引心头一刺。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总之那种滋味儿令人难受极了。
这姑娘十三四,和婧十三四的时候正在高高兴兴地跟兄弟们一起读书,满心期待地憧憬婚事。她却跪在这里,央别人把她从这里买走,低着头解释说自己不脏。
玉引一时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若她是为图名分图富贵,她都可以硬着心不答应。若她拿和阿祺的qíng分说事,她也可以不接她这茬。
可是,她只是想离开这儿,她只是在为自己做低得不能更低的打算,一个对王府确实造不成任何损伤的打算。
良久,玉引长长地吁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知道,我若带你回去,不止是你没有名分、不能见他、不能让孩子认你的事她说着停了停,想琢磨个委婉的措辞,旋即明白接下来的话实在没的可委婉,我们府里出身最低的下人也还是比你高些。
我不怕的!香盈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又忙压低,什么重活我都能gān,若我撑不住送了命,反正反正有卖身契在,官府也不会为了我跟您计较。
玉引:
她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真是很坚定,忖度了会儿轻重,叹息:你可想明白,但凡进了那道府门,你可真是死都出不来的。
下一瞬看到的,是香盈连连点头。
于是,几乎整个王府的人都在半个时辰后显得有点懵。
谁都不太懂,为什么王妃去了青楼一趟,把这姑娘给带回来了,还说让好好安胎。
唯一听上去还算正常的两件事儿,是她解释说已经打点好莹月楼了,那边万不会透出去半个字,还有这个青楼姑娘日后在王府没有任何身份,生完孩子后该gān活就gān活。
所以这好像惹不出什么事,可还是怪怪的啊?
东院里,尤氏冷眼看着跪在眼前的香盈,听下人禀完话,就气得要呕血了。
她咬了半天的牙才缓下口气儿:收拾个屋子给她吧,孩子是二公子的,让她好好生下来。
然后自有下人领着香盈出去。尤氏带她离开后,足足摔了三只茶盏才算解了恨!
谢氏谢氏这是成心给她好看!把人领回来,可不就是为了给她添恶心么!
若谢氏不是在位份上高她一头,她真想现在就把这罗香盈拖出去打死!
给我好好伺候着她,万事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尤氏气不顺地磨着牙,心里琢磨着早晚要把这恶心给正院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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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玉引打从回来后就趴到了chuáng上,半天没说一句话。
她也无奈,自己到底怎么就心软把人给带回来了呢?
孟君淮听说后也很诧异,但一掂量觉得她这安排虽然已说不上利索,但也确实没什么大碍,就在旁边一脸轻松地笑话她:什么人就往家带?可真有你的!
你别说了!玉引还是趴在那儿,抻过个枕头按在脑后,声音烦躁无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明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看她那模样我就是怪不忍心的!
现下想来她都怀疑自己可能是被骗了。青楼里的姑娘多会看碟下菜啊,谁知道罗香盈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但太晚了,她已经把人给领回来了。
孟君淮还在旁边口吻悠悠地笑:哟,把你懵住了?看来这姑娘真有点本事啊。
玉引气得没话。
他口风一转,拍拍她又道:得了得了,你个小尼姑本来就心比豆腐软,gān出这事儿不稀奇啊,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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