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盯着眼前的男子,迷惑着,直到他跃下马来,握住自己的手,才觉出他的掌心好暖,好暖,暖得自己受不了,周身一震,便软倒下去。
碧落!
意识模糊前,她听到那男子那么伤感地唤了她一声。
同时,她觉出了自己掌心的寒冷,冷得再也握不住流彩剑,当啷一声落在了脚下
再醒来时,她已在一张陌生的chuáng榻之上,绣着如意团花的宝蓝锦衾,垂着jīng打流苏的丝帐,还有榻前乌檀木的山水屏风,都在提醒她,这里并不是她住的小屋。
略略一动,周身都酸痛得不堪,几处伤口,被紧紧包扎了布条。
她不觉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终于在痛楚中记起了发生过的事,然后几乎立刻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小腹。她摸着了坚硬的一团,虽然穿着秋衣看不出,可碧落已能感觉出它的微凸。
九死一生,它居然还不屈不挠地陪着自己!
而其他曾经陪着自己走过的人呢?
还有,她似乎看到了杨定?到底是真是幻?
碧落转着眼珠,忽然感觉出一丝异样来;等屏风后转过三个男子来,她才悟出,原来屏风后,一直有人在说着话,但从自己的那声呻吟发出后,话语声消失了。
三名男子中最年轻的一个,穿着墨青色的袍子,黑发不听话地从冠中跑出,垂落在俊朗的眉眼间。那深郁的眸子,默默与碧落对视片刻,慢慢蕴了阳光的暖意。
他踏前一步坐到chuáng榻前,温暖的手指伸出,轻柔地去擦她的面颊,低声道: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了?
杨杨定
碧落终于唤出那个名字,伏倒在他的肩头,无声的落泪,渐渐转作呜咽着的悲泣。
杨定迟疑了一下,唇角勉qiáng弯了一弯,伸出一只手,将碧落拢住,轻轻拍着她的肩。
那和杨定一起的男子,一个是堡主辛牧,还有一个碧落不认得,乃是平远将军赵敖,与杨定俱在附近,见警报烽烟燃起,星夜来救,总算不是太晚,辛家堡虽然死伤惨重,到底有七成以上的百姓得以保全。
辛牧笑道:当日末将见碧落姑娘所持宝剑与公子的一模一样,分明是一对儿,就猜着多半和公子有些瓜葛,即刻叫人通知公子。公子传话,让好好照顾碧落姑娘,末将便知猜着了。
赵敖笑道:可不是么,小两口chuáng头打架chuáng尾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杨将军,不是我说你,明知这兵荒马乱的,怎么还让她孤身出来?知道她在辛家堡,也不叫人来接,就更过份了!
杨定一笑,并不分辩。
辛牧等见二人行止亲密,也不好多呆,各自告辞,杨定心不在焉,等他们踏过屏风,才记得起身相送,不免又被嘲笑一番。
碧落痛哭一阵,心境已平和许多,渐渐明白自己能在这里安稳呆了许久的原因了。
辛牧一族迁自仇池,如今并不称杨定为将军,而径称公子,隐然有以他为主之意,显然是忠于仇池杨氏一系的旧将,并且认得杨定的宝剑,方才对碧落格外关照。
如此看来,碧落到辛家堡没几天,杨定便已知道了。辛家堡离长安不过两日路程,杨定居然不曾叫人探望过一次,也便见得并不是很想见她了。
想起当日杨定决绝扔掉的剑穗,摸着腹中慕容冲的骨血,碧落苦笑。除非杨定疯了,才会如先前般念着她。自己方才忘qíng哭泣,只怕已让杨定难堪了。
果然,杨定送了二人回来,再没有坐回榻边,只在一旁的条案边坐下,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慢喝着,许久才抬起眸,问道:碧落,听说你本来准备远行的,打算去哪里?
碧落一抓锦衾,指骨间用力过度的酸痛顷刻传来。她垂着头道:恩我打算去淮北,找我奶娘。
秋千索 心疾未痊莫相询(二)〖实体结局篇〗
你奶娘奚氏么?杨定啜一口茶,淡淡道:chūn天的时候,你回宫的第二天上午,天王便派人去接了;傍晚时虽发现你离开,却没有叫人追回去接奚氏的人。所以,现在奚氏在长安。天王还帮她找到了嫁在长安的女儿,一家人过得挺好的如果没有战争。
碧落再不知有这样的缘故,呆了片刻,才道:那我还去那个山里小村庄,那里也好。
那你当初何必出来!
杨定忽然将茶盏重重拍到案上,高声喝问。
他瞪向碧落的眸子不掩恨怒,异常明亮的跳跃好一会儿,见碧落明显瑟缩了一下,方才收回眼神,和缓了声音:对不起。刚和赵将军他们喝了酒,有点醉了。
碧落倚了墙坐着,抿起唇,再不说话。
空气拧僵了好一会儿,杨定终于叹息一声:现在不是去淮北的时候。不说关中西燕军出没不定,大秦本身还有不少封疆大吏居心叵测,到了洛阳,又进入后燕和长乐公jiāo战的地界,江东晋廷也时不时cha上一脚,一路关卡森严,早已道路阻绝,你怎么去淮北?
碧落喉嗓间不期然又哽住,吸了两下鼻子,压下心酸,才低声道:我试着从小路过去,便是到不了,死在路上了,也是我的命。我不会怨天尤人。
杨定似乎想笑,他还真的呵呵gān笑了两声,低沉道:你是在告诉我,你的路是自己选择的,错了对了,都是你认定的,不会后悔,是么?
你多想了。
碧落别过脸,拢着双手揉着gān燥的脸庞,悄悄将眼底的泪光拭去。
我多想了杨定重复着,慢慢走到榻前。那便好,我不多想,你也别自寻死路。我带你回长安吧!
碧落一惊,脱口道:我不回去。
杨定皱眉:为什么?你既然离开了他,自然应该回到天王那里去。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你的生父,和你的rǔ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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