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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刑部大牢也连连传出讯息。

先是有两名狱卒无故晕倒了半天,但大牢中并未出现别的异样;再就是身份不明的高手假扮安平公主府的内侍,带了我的手谕,径入囚禁拓跋顼的石室,打算带走拓跋顼。

幸亏吏部官员自晏奕帆以下,大多是公主府的常客,眼见这内侍面生,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飞马来问。我料着必是魏帝拓跋轲派的jian细混了过去,令他们即刻将来人擒杀。

等我带了端木欢颜和一众侍卫等人赶过去时,刑部大牢已经血流成河。

那伪装成我府中内侍的jian细,以及他所带的随从,都是以一挡十的高手,显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死士,一意要将他们的皇太弟救回去了。

可惜这里到底还是大梁地域,以十敌一拿不下,那就二十敌一,五十敌一

在死四十余人,伤百余人后,那七名jian细终于被全部格杀。听说,本来还有两个重伤未死的,眼见冲不出去了,将自己最后的一刀砍向了自己的胸膛。

满身鲜血却唯一还站着的人,是拓跋顼。

我从没看到过他这么可怖的脸色。

他依旧戴着特制的手镣足铐,明显有着刀剑的砍痕,可终究还是紧紧束缚着他的行动,无奈地折she着莹然的血光。

而他那素来白皙秀致的面庞,此时溅了大片的血渍,连眼底跳动的,也是激烈的血红,火一般快要点燃眼前所有的敌人。

眼神刮到我身上时,终于顿在我面容,狠狠地剜着,连原来摇摇yù坠的身体也稳了稳。

萧宝墨!好一个安平公主!

他一字一顿念着,尖锐如刀锋,努力刺向对方,像是想用自己的恨毒通过话语将对手钉死,钉伤。

在不见天日的密牢中呆了半年多,他的唇边血色尽褪,淡得发青。

有一滴鲜血像花一样绽在唇边,如森黯肃杀的奈河桥畔开出的死亡之花,格外的艳丽妖娆,却因着周围的诡异氛围让人觉出了致命的威胁。

我下意识地想退后一步,却发现身后便是大群簇拥着我的侍卫。

我是安平公主,退无可退。

身后有人在悄悄地告诉:这位魏皇子的身手可真还真了得,给关了这么久,又有镣铐锁着,一路照样帮着动手,伤了不少我们的人呢!

孤影淡,芳心向chūn尽(四)

挺直了脊梁,我不去看他身上好几处流着血的伤口,淡然说道:皇太弟殿下有何见教?

青白的唇咧上一咧,扯出的笑容悲怆而凄厉,我能有何见教?公主雄才伟略,手段高明,拓跋顼甘拜下风!

这些来救我的人显然是他所认识的魏国高手,舍命来救却全是魂断异国,想他不悲愤也不可能。

这些人以安平公主使者的名义来救人,一则因为我如今备受梁帝宠信,对吏部有极大影响力;二则未必不是想着便是我知道了,我可能会看在当日和他的qíng份上,睁一眼闭一眼由他过去。

可我在魏人手中受尽折rǔ,如果让拓跋轲在我眼皮子底下将弟弟救走,他更该瞧不起我,认为南朝无人,而我安平公主更是只配由他揉圆捏扁、百般羞rǔ了。

我偏要他知道,我不可能如寻常庸懦女子一般,一辈子以色事人,让别人要cao纵自己的命运。

如今在我cao控他弟弟的命运,但我更渴望有一日能cao控这个带给我奇耻大rǔ的男人的命运。

他羞rǔ了我不算,连带萧宝溶都给他牵累得一败涂地,险些xing命不保。

我要他死,最好是生不如死!

不去探究拓跋顼眼底有着多少的恨和怒,我冷冷扫一眼地上的尸首,扬声喝命:来人,割下这些人的脑袋,用石灰腌了,连夜送到江北的魏营去,jiāo给拓跋轲。就说是我安平公主的话,听说他要南伐,特地为他备了表礼以壮大魏皇帝陛下行色,以壮他大魏铁骑声威!

萧宝墨!他们都死了,你也不放他们安生吗?

拓跋顼惊痛,被脚镣束缚得无法挪动大步的双脚努力地抢上前来,气势凶狠得恨不得要将我一口吞下肚去。

一旁早有侍卫照应,见他行动,将长剑连鞘举起,狠狠一击,正在他的双腿弯处。

沉重的击打声后,只听他闷哼一声,身体已经倾落,连跪都跪不住,一头仆倒在那满是断手断脚的血泊中,满头的冷汗,半天支撑不起身来。

那声击打,明明声音并不高,可不知怎的,也似有根无形的木棍击在我心口一样,疼得我快要喘不过声。

但对上拓跋顼那盈成了冰的墨色眼眸,读出其中满满的恨意,我又莫名地镇定下来,别过脸不看他,冷淡地继续吩咐着:顺便告诉拓跋轲,本月廿八,是圣武天王大殓的日子。到时我会拿他的好弟弟生殉于简陵,以报昔日之恩!知他大魏铁骑天下无双,我看他能不能在这十一二天内打到宁都来,从陵墓里挖出他的宝贝弟弟去!

这一回,拓跋顼没有再厉声呼喝或有什么过激行为,只听金属磨擦的呕哑地刮过,定睛细看时,原来他正伸出右手五指,狠命地揪拉着套于手腕间的镣铐。

生冷的镣铐边缘深深地陷入ròu中,割破了肌肤,在渐gān的血渍上又漫过潋滟夺目的鲜红,慢慢沿着手指滑落,一滴一滴,滴落于地上生人或死者的血泊,嗒然有声。

硬是bī着自己,狠心不再去看他,迈着故作从容的步伐,同来时一样,保持着自己的高贵和尊严,迤逦着绛红色折枝梅花纹百褶长裙,一步接一步,稳稳踏出大牢去。

沿路都有侍女们跟着收拾着裙裾,不让裙摆拖曳到血污上。

便是偶尔溅上了一点半点,也不打紧。这样深绛的颜色,绝对会将那血迹悄然隐去,不露分毫。

就如身子脏了,再脏一点也没关系;再如手上死的人多了,再多死上几个,也便麻木得没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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