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是把整个夏天的短袖都洗了吧,他之前不是穿一件扔一件吗?看到logo那瞬他心疼得差点吐血。
“睡不着,找点事情做。”蒋毅没抬头,动作一如既往,暗光将少年的眉眼拢得深沉。
“既然睡不着的话”沈南宇睡眼惺忪,顺着他的话说,“那顺道将我的衣服也洗了呗。”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他的瞌睡顿时没了,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那啥,我乱说——”
蒋毅:“那拿来吧。”
少年转过脸,眉目微挑,似乎没觉得这话哪不对。
空气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蒋毅懒懒靠在洗手池,神情松散,然后眼看着那人从呆若木鸡变为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等反应过来后立马将身上那套衣服脱给他,只剩条内裤跑来跑去。
蒋毅:“”
沈南宇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陪他在这聊天,聊着聊着听蒋毅问了句:“前段时间我记得院里安排了个表演名额?”
“啊,对!”
这件事沈南宇也记得,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学校的迎新晚会,每个院里都分配了名额,结果负责这块的学姐和他是老乡,找上他拜托蒋毅,
说是看少年资料上好像各种各样都会一点,最合适不过。
他记得当时蒋毅只懒懒往后一靠,眼里隐有不耐,并未答应。
怎么现在?
“帮我报一个呗。”
沈南宇讶异:“毅哥你疯了,篮球联赛还不到一个月,你哪来的时间?”
这次的联校篮球赛学校极为重视,原因无他,十几所学校对弈时摄像机全方位跟踪着,是要上电视的。
而华大连着几回都输给了西北的电子科大,因着这次在本校举办,书记都快将头抓破了,专门请了两个国家教练,就想为学校掰回几成面
子。
作为前锋的蒋毅更是被教练时刻念叨,就差用跟绳栓着了。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蒋毅将衣裳往旁边一扔,“时间就像海面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少年头未抬,语气却很是傲慢。
得,是他瞎操心,这人在某些方面真是将其他人按在地上碾压摩擦。
沈南宇:“行,你要报什么节目?街舞,T台?”
蒋毅慢条斯理吐出几个字,低缓音色在深夜里徐徐流淌。
沈南宇却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这方面有狗屎天分?
然后他便听见少年又重复了一遍,漆黑的眼往上抬,一圈圈的光晕在瞳孔里晃悠,闪烁着他不懂的温柔和深沉。
*****
十月对闻汐来说过得并不快,身边多了只麻雀,就像每书写一页光阴时,总会溅下几滴未曾意料的墨水,鲜活且凌乱。
她生气,恼怒,脾气上头的时候恨不得撕了那人。
当然,也在不曾察觉中对日子的概念有了变化,不再是日复一日的学习驻唱,而是某个星期几,蒋毅又故意上前惹她,气得她真拽下了他
两根头发。
顿时,少年真傻眼了,跟可怜大狗一样,眼里水汪汪的。
日子不觉到了联校篮球赛那天,闻汐从教学楼出来便听到一阵哄闹声,由远及近传来,几个学校的奇装异服充斥着整个校园,如游龙般往
体育馆蜿蜒。
向来清净的华大尽是欢声笑语,各大学校的旗帜迎风飘飘。
闻汐像在躲什么似的,不自觉加快脚步,回到宿舍忐忑心理并未减少分毫,两个室友正对镜化妆,笑意明艳,正在热烈讨论这次联校篮球
决赛多么盛大,学校专门将新修的体修馆都提前用了。
听说来的解说员还是央视五台的名角,待会一定要挤上前要个签名,哪怕让摄像机拍上一张也值了。
温恬恬也抢了句,说是前年篮球赛在西北科大举办的时候她还专门去看了,结果华大以不可逆转之势,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挲。她都气哭
了,今年一定要看着他们赢!
闻汐默默坐到凳子上。
“汐汐,你木着干啥,快换件衣服啊,咱们一起去体育馆!”温恬恬催促道,“不到一个钟就要开始了。”
“我待会酒吧有个下午场。”闻汐声音很低,“要是去看球赛回来不及。”
乐瑜:“不是吧,蒋毅找你那么多回,甚至将票送到我们手上,你都没提前去请假?”
闻汐沉默,慢慢低下头,微翘长睫轻轻刷动,如同晚秋枝头上残留的黄叶,摇摇欲落。
蒋毅在两个星期前就和她说过,那天是周六,闻汐出图书馆时已云霞满天,斜阳在少年身上落下一地璀璨,他静等在槐树旁,姿态慵懒。
少女惊了,不是早上去省外参加半决赛吗?怎么傍晚就回来了?
蒋毅上前将她的包接过,一张门票塞进她手里,毫不委婉地邀请她来看。
闻汐垂眸看着蓝色票面上的几个英文字母,很是晃眼,她只觉得手慢慢变烫,下午有事的借口自觉脱口而出。
“为我请一天假也不行?”蒋毅眉头微蹙,弯下身和她平视,“不然等球赛结束后我开车送你过去,嗖嗖的,几分钟就到了。”
他话里笑意明显,眼神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热和期待,闻汐却被盯得不敢直视,只觉得那汪柔情触及到她时,立马变成灼人的沸水。
她偏头闪躲间依然不松口。
因为有之前承诺,蒋毅没再强迫,只静静看着她。
很多天后,那画面依然浮现在闻汐脑海。斜阳灿烂,少年带着整个世界的光奔向她,却因为她几句话失落黯淡。
原来,流星划过之后的沉寂,会让人倍感失落。
那失落久久盘旋在闻汐心里,说不清缘由。
可理智在脑海不断挣扎翻腾,告诫她不能去。
蒋毅的一切都像是潘多拉魔盒,好奇心满足后,随之而来的是诱惑,贪念,甚至罪恶。
那只手在她心中无形搅动,滋生出越来越多的莫名情绪。
她惶恐,无措,也察觉到和最初的设想越走越远。
所以,她才要及时将一切拉回正轨,不能再和蒋毅这样下去了。
“汐汐,你真不去啊?”乐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你知不知道体育馆的票有多难抢啊?蒋毅还把仅有的三张VIP给了我们宿
舍。”
她当时接到门票只觉受宠若惊,又一个为了闻汐爱屋及乌,甚至更甚的人。
要知道抢体育馆的票真是难上了天,几万人在电脑面前争分夺秒,就为了抢不到几千人的坐席,学校在这方面也真是坑爹,不给本校学生
一点便利。
学计算机的甚至连抢好多张,转手以几百上千卖出去。
乐瑜劝诫的声音喋喋不休,就想劝她改变主意,闻汐却抬起了头,笑容很淡:“你们去吧。”
看这架势,也劝不了。
她叹了口气,将其中一张票放到少女桌上:“改变了主意立马来啊,五点之前结束。”然后和温恬恬相携走出寝室。
不大的空间随着她两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恢复宁静,让人无端低落的宁静。
旁边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蒋毅发来的消息点亮屏幕:【我会一直在球场等你。】
他不问缘由,不似以往霸道,只润物无声,以等待者的姿态。
闻汐手指都抖了下,她立马关掉手机,连同那张票一起塞进抽屉。
丰子恺的散文集她买了好久,却从未有时间翻过,在这个阳光遍布窗台的安静时刻,她拿起来轻轻朗读,混着墙上挂钟的滴答滴答,好似
能安抚人心。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深谋若谷,深交若水,深明大义,深悉小杰,已然,静舒!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圆日一点点往下坠,落在梧桐树上,错落出更多的斑驳,连着阳台上的光也像老太太晾的床单,慢慢收了回去。
时钟静悄悄的流走,轻轻滴答,摇来摇去,闻汐嘴里的那句“不乱于心”随着抬头,顿住。
已经四点半了。
还有半个小时,球赛便结束!
她的手慢慢蜷了起来。
门外不知是谁拿着手机匆匆走过,听筒里传出五月天嘶哑的歌声——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门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却阻挠不了音乐沿着缝隙流淌进来,一字一字敲在闻汐的心上,轻轻重重,颤颤巍巍,无声无息,却转瞬卷起惊
涛骇浪。
门外的同学正随着伴奏边走边唱,突然,身旁一阵飓风刮过,清香扑鼻而来。
细细看去,白色裙摆正随着跑动剧烈摆荡,而少女手里拽着的那张纸微泛着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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