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房中,只剩他们两个,才交代了狱中的实情那纸任命交上去便石沉大海,案子只是一日日拖着,也不见正式起诉。随便想一想,就知道是有人存心跟吴予培不对。眼下的问题,就是这个人是谁?
从那天夜里开始,唐竞就出去四处找人活动,但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容翰民死于开战之后的第二年,那一年申成厂终于还是被日本人占了去,也许就是他病重不治的原因。
鲍德温死于停战之前,龙华集中营里闹了场疟疾,他没能挺过去,只留下一个名字登记在死亡西侨的名单上,骨灰被葬在公共墓地。
苏锦玲已经去了香港,动身的日子就在他们轮船靠港的前一天,怡好错过了。也许正如她最后那封信中所说,此生无缘再见唐竞没能打听到谢力的消息,但却宁愿相信他还活着,甚至可能就是苏锦玲去往香港的原因之一。谢力是广东人,在那里许是更住得惯一些,每日打打麻将,接送她演戏,想来便是很惬意。
当然,也找过朱斯年。
那里终归有些不一样,唐竟是带着周子兮一同去的。
麦根路的事务所早已经歇业不做了,朱律师如今赋闲家中,颐养天年,听说他们来倒是挺高兴,赶紧叫佣人迎进来。
走进客厅,便看见朱斯年侯在那里,身穿一件说不清是长衫还是睡衣的灰布袍子,圆领下面一个盘扣,宽大得辨不出身型,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但又可惜没全白了就是那种最尴尬的花白,衬得整个人憔悴了几分,损了他本该有的仙风道骨。但公子哥儿终归是公子哥儿,就算老了也是老公子,一双手伸出来还是没有年纪的,皮肤细洁,骨骼颀长,十个指甲修得干干净净。
老公子跟长女一家同住,或者说是长女一家寄居在他这里,至少这座房子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女婿也出来作陪,似有若无地说了几句,人口多,开销大,物价飞涨。
说是抱怨也可以,玩笑也可以。
唐竞知道朱斯年一贯的做派,已经猜到他亏空不小,也许因为赌,也许因为鸦片。
至于会乐里,大约是没有力气常去了。
大约是嫌弃女婿嘴碎,朱斯年又带他们去书房说话。
这一路走进去,便看见宅子里出现很多空档。墙上从前挂着画的地方现在是一方方颜色略深一些的墙布,好像开了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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