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辜负学历给我的机会,努力工作数年以后,一件几百块钱演出服对我来说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可此时我已经出落成了一名姿色平平的青年女白领,内在美是我唯一的武器。我不能穿夸张的、花里胡哨的公主式演出服。别人笑两句幼稚算好的,搞不好还会以为我这个人有点毛病。
当然我可以买一件藏在衣橱里,自己穿上自己看。可我又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还这么不成熟,在心里偷偷地喜欢这样的衣服。而且,这样感觉就更像有病了。
就像平时别人问我喜欢的电影,我总会甩出一些又老又拗口的名字,比如,库斯图里卡。天知道我多么想回答,其实我喜欢看开心麻花的全部。我怕别人看见我不够优雅,不够聪慧,不够成熟,不够老练。因为我生来缺乏优势,只能靠这些后天的修为武装自己。
知性干练是我的盔甲,它武装我,保护我。可也令我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梦里,我有一张幼稚的面孔和灵魂。这个躯体的主人年轻,美貌,不需要负任何社会责任。她有一个可以尽情任性和肤浅的人生,有资格成年以后仍然穿成迪士尼公主。
我的手指一件件划过那些肤浅炫目的裙子。最终我在一件白色公主裙和粉色蓬蓬裙之间举棋不定。我先试穿了白色的那件。看到镜子时,我觉得几乎可以决定了。这条裙子剪裁得体,质地优良。它是我日常审美和心中秘境的完美结合。我甚至觉得,回到现实以后,我真的可以买这么一条裙子放在衣橱里。
但既然是试穿了,我就还是又试了试粉色的那件。
我穿上粉色的蓬蓬裙,站在镜子前,立刻就抛弃了刚才的那条白裙子。不不不,我不要在梦里穿白色的裙子。白色的裙子所有人都可以穿。即便是四十岁结了婚,照样可以穿白纱。但是粉色的蓬蓬裙,却不是任何年纪都可以挑战的。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还在秉承过去的穿衣习惯,本能地挑选低调的服装。我应该把这里所有的衣服全都试个遍,然后选择我在生活中最没有机会尝试的那一件。
最终,我穿的是一套亮粉色的、细节繁复的夸张礼服。细腰身下面,是鲸鱼骨撑起的伞状的硕大裙身。就像傲慢与偏见,就像凡尔赛的玫瑰,就像小妇人总之,像一切少女梦幻故事里的那种华丽的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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