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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后,嘟囔声再起。

“我就是不忿,凭啥那妮子这么好命……算了算了,不提她。你说木箪这么久没传信儿回来,不会是落榜了吧?”

“放屁!你他娘的净扯些不着调的!睡不着就起来干活!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

后面的话没再听,窗外身形纤细的少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到没有树荫遮挡的空地上,金灿灿的光辉自头顶流泻而下,笼罩在少女身周。少女瓷白如玉的脸庞熠熠折光,整张脸娇嫩净白,恍如山笋俏生生的笋尖儿。

她先将鸡笼里几只鸡蛋拾了起来,顺手撒了几把鸡食在里面,又将散落在院子里的木凳收好,末了,准备关上院门。

院门外是条一望无垠的黄土路,路两旁零零散散堆着十几户人家,苍翠欲滴的榆树下,一条吐着舌头的大黄狗瘫在地上肚脐朝天,更远处依稀还能看到晃晃悠悠抗锄下地的农夫,悠闲又闷热的气息透过门缝一拥而入。

少女眯着眼瞧了瞧外面火辣辣的日头,转而叹了口气,抿着嘴回了自己屋子。

她想起刚刚路过二嫂屋子时无意间听到的话,漆黑湿润的眼瞳茫然地眨了眨。

她名唤陶茱萸,是作为冲喜娘子嫁给这家农户的三儿子,栾良砚,小字木箪。听这名字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农夫,事实亦是如此,栾良砚是他们上滦河村唯一的秀才,如果不是因感染风寒,卧床不起,眼看就要无力回天,是不会娶她一个父母皆无,不知来处的孤女。

谁想,就是那么凑巧,亦或者说,就是那么神妙。她嫁过来没两天,栾良砚居然大好了,又过了半月,已经能下地背书,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自此,栾母就对她爱屋及乌,百般疼惜,不仅好生细养着她,还总说她将来是要做官太太的,不能如寻常农妇般下地干活,糟蹋她那副衿贵漂亮的相貌。

午歇过后,炙热的气息稍有所收敛,栾家众人如往常般起床干活。

栾母对她和留下的大丫说:“看好平子,把猪圈收拾一下,还有前些日子积攒下的脏衣服,留着等我回来一块儿洗。”

“我都记下了。”陶茱萸乖巧点头,一双漆黑眼眸清澈又明亮。

栾母望见她这副乖软样子面色缓和,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又变得迟疑忧心。

陶茱萸眨眨眼,明白栾母心中的顾虑和惦念,当下开口道:“您放心吧,省城那边一有信儿我就叫大丫去地头找你们。”

“哎,哎……”栾母满面忧虑地颔首。

她扭头望了眼一眼看不到头的黄土路,似乎在期望下一刻那头就会出现她日夜惦念的那个人。

只是满心期盼的身影并没有出现,蒸腾着热气的黄土路上依旧只有三三两两晒得黝黑的庄稼人。

栾母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门,栾家长子长媳和次子次媳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长子长媳都是老实忠厚之人,对她们点点头便扛着锄头出门了,但次媳,经过陶茱萸时,那上翻的白眼恨不能直接翻上天。

陶茱萸没有说什么,垂着眼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离开后,大丫跟着她往回走,聊起一家子都在忧心的大事:“小婶儿,你说小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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