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她家里头的丫头捧了戏本单子过来,给了她们家一个颇有体面的仆妇,那仆妇捧过戏单子给钱夫人,钱夫人捧着站在一旁,众人一番谦让,都推治中母亲先点一出,因外头太冷,这戏就出在屋内,便是二簧戏这般一个小旦撑场的小戏,治中母亲各中一让,还命儿媳拿给王溪瞧,王溪自然推了,于是就让她们挑一个拿手的唱来,那唱戏的知道老人大多不爱听昆腔,她又恰巧会些豫腔,挑了《五世请缨》里的先王爷封我是个长寿星一段,极为合景。
曾墨见戏已唱起来,拉低了声同王溪说。
“我今儿原不应该来,只为见你一面,好生不容易,听闻睿儿有些事故,可是真的?!”
这里头的牵扯可是一两句能说的明白的,见王溪发了半天的愣。
“这是,我便又说错话了,”曾墨摇摇手,“你不便说就不说。我今日也不是来问你的家事,只有一桩事我需同你说。”
“尤嗣丞书信到江苏,找你父亲王大人借粮,被尊堂给拒了。”
王溪耳根一热,就这几个字,听得她心惊肉跳。
“以何由拒他?”
曾墨摇摇头,“现如今我家老爷怕我妇人太涉其中,不让家里的相公听差走漏消息,也未有书信于我,这还是跟着他的一个书办悄悄同我说,他知我与你交好,他齐二爷又是王大人的女婿,见尤嗣承不愿走你们这儿的关系,私下偷偷叫人传信与我,说人心多险,一步走错不得,尤嗣承如今多少人在算计,他的性子也难免遭人妒忌,京里头不少人进谗,不让通州的粮过去,只说耗费甚巨,动摇国本,现如今说是调军粮,也是难上加难。”
正挨着近说这,后头突然有一声做作的叹气,“两位夫人之间情谊真是羡煞旁人!”
抬眼看,竟是孙存勖的夫人由一个丫头陪着走过来,她今日衣裳外头有染貂,翠眉摇珠,极是华美,仍旧是一副花嫣柳媚的神情。
曾墨见是孙夫人,阴阳怪气,自是不大理睬,王溪因听齐靳言过此人言行计较,于是立起来,行了一个常礼。
曾墨也不看她:“我们是从小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
那孙夫人掩嘴一笑,“那既然如此,曾奶奶应该陪着王夫人回一趟娘家,或是让我陪着一道去。”
这话一听便有些意思,孙家外场之事极通,又因被曾墨顶过几次,怀恨在心,虽不敢使这明枪,总要在暗里尖酸。
“我常听老爷说,这人情之间,最靠这关键之时一个扎实的表示,你帮我,我帮你,这才能长久下去,否则,这再好的情谊也便是泛泛了。可见这话便不妥,两位夫人之间的情谊,可是纯粹的很呢。”
钱夫人知道这孙夫人的脾气,远远见她笑得眼皮子裹着眼睛没了缝,知是要生事非,少顷便走了过来。
她一手搭在孙夫人袖上,“可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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