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缙穿一身棉布短打,这是他课下的装扮,长衫上课时才穿。自己这一身不便见客,他刚要告退,伍先生开口邀他陪大家一起走。“这里你熟门熟路,给她们做个向导。”
难道你不熟吗?周广缙心说,他只好跟在众人后面。他伸手到后腰把自己的裤子往下拉一把,他这两年个头长了不少,原来长可及地的裤脚已经短到脚踝上一寸。他的衣服都是先前往大里做,后来便往小里穿。
两个女孩儿的袄裙简洁,不像苏氏那般几镶几滚,缀上繁琐的飘带和银铃。青春洋溢便是最好的装饰。她们的衣襟上也不挂香囊,身上自带少女清香。他一直盯着先前邂逅的女孩儿背影看,袅袅婷婷的腰、如云的乌发、颈上细洁的肌肤,这些都将成为他夜里自我放纵的想象素材。先生忽然说才想起朋友从上海特地寄来的书搁在办公室里,要带师母去瞧瞧。麻烦周广缙帮忙带着两个女孩儿在校园里各处走走。
先生趁师母叮嘱两个女孩儿时把周广缙拉到一旁,“女人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死了!你帮衬帮衬我。”伍先生拍拍他的肩,“辛苦了。”他自顾自地带着妻子离开。
先生想躲清静,把女孩子甩给他。他若是衣着体面倒是很愿意。周广缙带着少女们去教学楼,一路走一路介绍。先生的女儿话不多,矜持中透着疏离;外甥虽拘谨,可待人亲和,予人以温暖。走了一会儿,刚好路过先生的办公室,先生的女儿说想去看看父亲的书,径直走开。
周广缙稍觉难堪,他一向被人无视。“那你呢?”他问伍先生的外甥,孤男寡女不好独处,他猜女孩儿也要离开。
女孩儿踌躇一下,“我还想到处看看,我第一次来这里,不比姐姐来过很多次。这里是中国的第一所大学,我很感兴趣,麻烦你。”女孩儿略带羞意。
真是好女孩儿,不枉他意淫她。她说这些话无非要解释姐妹的轻慢,帮他摆脱尴尬的境地。自母亲去后,再没人顾及他的感受。即使祖母,虽然要为他谋个好前程,每次给他学费时都皱着眉头,仿佛他是个累赘,令他有“嗟!来食!”的感觉。
“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他挽起袖子给女孩儿看。
女孩儿红了脸。也是,男女有别,女孩子不过聊表关心,他当真了。
两人在校园里信步而行,来到池塘。池塘边的亭子名“翼然”,源于《醉翁亭记》。池塘另一边立着石碑,其上镌刻“以永终誉”四个字。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周广缙忍不住问女孩。
“‘庶几夙夜,以永终誉。’《诗经。周颂。振鹭》里的句子,是指盛誉常在。”女孩奇怪地看他一眼。
那么“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不需要问了。他原以为在教会学校就学的女孩不通旧学。
周广缙问及贝满女中的课程,女孩详细地说了一遍。女孩说她开学后要去协和女子大学,贝满女中去年增设了大学课程,名为协和女子大学。
“你常回廊坊吗?”他猜女孩儿与他亦是同乡,既然她是伍先生的外甥。
“小的时候年年都跟父母回去,我十一岁后再没回去过,因为父亲很忙。”
“哦。”那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倒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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