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见没有人理睬她,便摆着腰走到周万中面前,伸手去掺他的手肘,“老爷,过去了都过去了,咱不伤心了,在这湿地上坐得太久,你的膝盖晚上又该疼了。”
一边说,一边吆喝着让曹云去拿来一副膏药给周万中贴上,语气平静地就像阿玉只是一只死鸽子,死了......也就死了罢。
周豫丰本还坐在阿玉身边抹眼泪,现在却踉踉跄跄站起来,缓缓走到翠微身边,不敢置信地去望那两只毫无怜悯的眼睛,垂在腿边的拳头紧了又松。
“怎么了?”翠微直起身板,勾起唇角冲他笑,“大少爷要打我不成......”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那一双小脚忽然被一双手握住,周万中抬头看着翠微,眼神顺着她尖得有些惹人怜的下巴一路朝下,来到裙摆下方那双被雨水浸湿了一点的缎面绣鞋上。
红色的鞋面,红色的鞋面,红色......
“是你,”周万中嘴里说出两个字,目光却仍然没有从翠微的绣鞋上移开,他的声音镇定了许多,里面透着股大难不死的解脱,“你杀了阿玉......”
他说。
翠微神色一滞,像被风雪冻实了,“老爷,你说,我杀人?”
周万中扶着她的腿颤巍巍立起身子,手指在她脸庞上晃悠悠点了几下,嗓子里发出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的声音,嘶哑的,里面带着一点胜利者的笑意,却让听者不寒而栗,“到现在了,你还装呢?我都能看见你了,深更半夜,从我院前过去的不是你?昨天被阿玉打了一耳光的不是你?翠微,你就认了吧,或许我会念在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不将你送去官府,给你留条活路。”
“不是我......”翠微嗫嚅了半天,才从唇齿间吐出三个字,并非她忽然丧失了一贯伶俐的口齿,而是因为,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疯劲儿,她有些不认识他的了。
周万中是什么人呢?一只积了几尺深灰的杯子,一口没在河底淤泥里的厚重木箱,她从未真正了解这层层灰烬淤泥堆积下的男人,但也知道,他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绝不像现在这个将肚肠里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都挂在脸上的......癫子。
你疯了。
翠微在心里说出这三个字,所幸,还有人和她一样,觉察出了周万中的反常。
“父亲,即便二姨娘昨晚出了门,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母亲的死因还未定,也许是死于恶疾,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下的手,也未可知啊......”周豫丰虽然恨翠微,但他毕竟读了多年的圣贤书,还是明白“仁不轻绝,智不轻怨”这个道理的。况且,他也觉得周万中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是哪里,但总而言之,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懂什么?多读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能骑在你老子头上了?”周万中说出一句平时甚少讲的粗语,然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轻吸了一口气,冲旁边的小厮道,“把二姨太关到柴房,一天嘴硬不认,就一天不给她饭吃,我看她这一身娇皮嫩肉能捱到什么时候。”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