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远点,再远点。”
“快点尿,大半夜的净事儿多。”何汀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哈欠把尿盆往后踢了踢。
“你回你自己被窝去,跟你说了,你大了,不能跟我睡了。”
“我冷。”
借着手电筒的光,何晏书抱着膀子坐在何汀被窝边上,俩眼睁得一样大,表情委屈又可怜。
何汀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带了两三年早带出来感情了,知道他是装可怜,却也下意识立刻妥协。
“行吧行吧,快睡吧,明天可不准这样了。”
“我怕冷,开春了我就自己睡。”
何晏书把何汀的胳膊拉过来枕在自己脖子下边,又搂上何汀的腰,最后把腿搭在她腿上,一切准备就绪,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秒睡。
上小学后她就从奶奶房里搬出来,自己睡一个屋。
没过两天,何贝贝就被连人带铺盖扔了过来。
他连着尿了小半个月的床,奶奶铺了二十年的老黄麻编织,厚达十五厘米,睡眠体验堪比席梦思的床垫子,硬是被一泡又一泡的童子尿腐蚀的拆了线。
寒冬腊月老太太晒被子洗床单冻得怀疑人生,加上他白天出门闯祸,夜里彻夜折腾,用老太太自己的话说,老子一口气咽来咽去差点咽了气。
何晏书的理由是,跟奶奶睡做噩梦,跟姐睡一屋就没事。
后来,一张小木床叠了两个细溜溜的小被窝,本来是孩子大了男女有别,分开睡有利于身心健康发展。到底办法没有困难多,老太太自我安慰,反正何汀要照顾弟弟穿衣洗漱,吃饭上学,两个奶娃娃,再大点再分开也一样。
何汀狠不下心,是因为知道他不是怕冷。
个子已经隐隐超过她的何晏书,夜里简直是个自动循环系统的中央空调,他睡前给何汀暖过的被窝,热量够她用一夜。
他是怕何汀冷。
一到冬天何汀比动物冬眠还准时,掐着点犯困,掐着点用身体反应播报天气和温度。
她试探被窝以外的方式随着天气变化,进了十一月,起床时候与外界的接触面积开始缩小,由半个身子到一条腿,再到一只脚。
最冷的时候,她只用睁个眼,就立刻闭上,嘴里一句一句重复:冷,冷死了。
而揽着贝贝睡的晚上,无一例外一觉到天明。
温暖是个多么诱人的名词,和暖和和、热乎乎这种发源起就带着温度的ABB型叠词一样,让人心生向往,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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