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门里指了指,隐蔽地做个抹脖子的手势,悄声道:“在深山老林里,参悟自然天道没毛病,可到了京城脚下,就得听这人世的‘天’了。岂不闻‘曲则全,枉则直’也是道圣教诲?”
任道长没话说,孙碑忙着烧青丝完成替劫术的最后一步,也无暇多理会这呆子。分道扬镳的时候,任道长突兀冒出来一句话来:
“女人,定是个女人。”
“什么?”孙碑没听明白。
他不知道,一肚皮不合时宜的任道长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昏君,屋里头的绝对个昏君。还是弃江山要美人的那种。
殿室之内,一屋子浓檀香盖了血腥味儿,容裔这才松了劲儿,浑身立刻虚汗成行,有如水涝。
他连最信任的蝇卫也没放进来,自行咬牙扯开衣襟,草草涂上贡用的金疮药,囫囵包裹一通,一头栽倒在榻上。
原来这么疼啊……
不再强撑的男人在无人得见的地方,脸色苍白又虚弱,想起前世那磕到手背都要哭一哭的软团子,第无数次疑惑,她那时为何狠得了心冲上来,明明,这么疼啊。
这么疼都不会说,当真是个拿一腔热血喂狗的傻子。
容裔以手背覆眼,胸前是血,背后是汗,眼前一时闪过小花瓶泪眼汪汪的蠢相,一时闪过华云裳提缰上马的风姿,以此抵御剜心之痛。
“什么一个人两个人……我两辈子只认你一个,这条烂命,还能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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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疯人一剑下去拍拍马屁股走了,留下云裳坐卧不得安生。
那双黑洞洞的眼眸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怎么也挥之不去,染血的蛾眉剑封在鲛鞘,就放在云裳手边,她却不忍拉开再瞧。
她再三向凌霄确认那一剑的位置,是否有性命之忧。
侍卫长被一遍遍地问毛了,到后来也不确定了:“大抵、应该、无恙吧……那伤口离心脏说近不近、不过,说远也不远……”
他觑视一眼,小姐此刻的面色堪称弱不禁风,提议道:“小姐实在不放心,属下便去王府探探动静。”
云裳脉脉无语半晌,终究摇了头。
眼下不止此事让她不宁,除开容裔过激的举动,还有师兄师姐的事、华蓉的事、南北辩礼的事,似一座又一座小山连绵在心头,让她不敢不想又不敢深想。
华伯此前震惊于摄政王的突然到访,未来得及向她回报,华蓉的马车被婉太后夺走之前,她曾疯疯癫癫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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