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我了,郁陶君看我了!”
楼上站在窗边的青州世子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蝎蝎蛰蛰地散德行。
容裔不当一回事,嫌吵地乜了他一眼,容天琪立马消停下来,又有些不甘心地摸着鼻子嘟哝:
“王叔,咳,您不谈风月所以不知,郁陶君她当真是一代风华佳人,才貌双全,姿品无双……”
若无人打断,这位小爷只怕能自顾自赞上一宿,临安王想不通似青州王那么古板无趣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活宝,他身后那少年忽然道:
“世子爷说郁陶君以女子身份入泮教学,才能冠绝南北,此语未必尽然。”
此言一出,容天琪嘴皮子卡了个壳。
今夜格外寡言的容裔不轻不重拈着手里的酒杯,转眼看向少年,眼底下不显明的青色像两片阴影,隐住他的思绪。
幸而临安王笑笑给小随从解了围,把话含混了过去,说话间谢璞等上得楼来,容天琪回过神,眼里出现一片比金明池水还荡漾的光彩,亲自纡了尊去开门。
烟纱透雕门一开,一张雕玉堆雪、矜丽素净的面容映入眼帘。
饱学才士多谦雅,行动让女子先行,容天琪一见打头这位姑娘心头怦然一跳,不禁失了声。
百闻不如一见,容天琪目光熠熠,但觉她的人便如她的文章一样,语语浓艳,字字葩流,是华而不靡涟而不妖,总之不知付与何言才与她相衬,磕磕绊绊道:
“郁、郁陶君,本世子、不,小可久闻女君才名,心甚仰慕……”
没等他仰慕个完,门外那“郁陶君”开口:“世子认错人了,在下姑苏云裳。”是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
云裳侧让一步,露出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晏落簪,“这位才是郁陶君。”
声音传入阁中,容裔的呼吸顿时造反作乱。
她怎么会来?
这一晚上应对临安王这只狐狸的心力,到头来没抵挡住一语之威。
容裔心臆一乱,牵连胸口的伤跟着狠狠发疼,本意想借着放下酒杯掩住异色,未料手臂失力,掌中的酒杯重重跺在几案上。
檀声玉振,如雷霆发怒。
南北学院的人忙入内团团见礼,皆闻摄政王为人冷戾,不敢轻怠。
文士见王侯不跪,云裳行的是叶揖之礼,垂目之间,坐在那浮雕夔龙护屏短榻上的男人呼吸轻沉几分。
以云裳的视线,只见那金线绣海云纹的玄锦袍摆将及足踏,一双静止的玄靴也似有踏碎虚空的气魄一般,令人不敢久视。
目光微抬,那只修长削瘦的手搭在膝上,冷象牙的白色,仿佛浸寒的苦酒,没一丝温度,也没一点血色。
“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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