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洗澡之后很想睡觉。
和齐恒两个人分别占据两边,被子也是分开的。
熄了灯,林殊侧身朝外,闭眼入睡。
齐恒心里有个问题折磨得他发狂。
他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姿势都难以入眠。
林殊问:“你怎么了?”
她话音轻得像在梦里抱怨,实在是困极了,齐恒却还在打扰她。
“我怎么也想不通。”他说。
齐恒蓦然转身,哑声问:“你和方怀宣做爱了吗?做过几次?”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他们见面的每一个场景,她未归的那两夜,他们做了多少次?林殊生病,与他一墙之隔的那天,他们关着门在做什么?
齐恒眼睛一闭上就是林殊和方怀宣交缠的身影,他难以忍受自己和林殊的性爱场面已经被另一个人的脸取代了。
林殊没有回答,按理说这是方怀宣的隐私,她没有那种虚荣男人才有的,到处吹嘘床上战绩的爱好。
她斟酌后才说:“做爱才算出轨的话,那我每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都在做爱。”
齐恒捏着她的肩,力道很大:“就连那天在家里?”
“对。”
齐恒强迫她转过身,压在她身上:“怎么做的,你告诉我。当着我的面,就在我家里,你们是怎么偷情的?”
林殊看不清他的表情,默然片刻后才开口:“就是我喜欢的那样,他很听话。”
沉默许久,他才问:“哪样?你们做爱是什么样的?”
“这是秘密。”
肩上的手力道大得似乎想把她掐死,林殊干脆仰着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他。
那只手忽然又摸上她的脸,齐恒的脸也随后贴过来,于是她感觉到在黑暗中,齐恒湿润的脸掠过她的头发和脸颊。
“睡吧。”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说。
他像个小孩子紧紧揽着林殊,硌得她难受。
身边躺着一个情绪激动的丈夫,正犯困的林殊也察觉到空气中游荡的不安。
她要乖乖听话吗?
当然不会,况且换个人不就行了。
齐恒这么生气只是因为他发现得太突然甚至是太早了。人要自己说服自己起来,谁都拦不住。
林殊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沉入梦乡。
齐恒在黑暗中睁着眼,他睁得太久了,眼睛瞪得太用劲,以致什么也没瞧见,只剩眼皮和太阳穴袭来的一波波疲倦。他忽然想到一种挽救危机的可能:也许只有现在他和林殊躺在同一张床上,下一秒双双赴死,他才不会继续痛苦。
齐恒早上出门前没有和她说话。
他沉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泄露了内心激烈搏斗的两股欲望。
他是想好好留住林殊,表现得更合乎一个丈夫的态度:怎么样也不该把她推得更远。但齐恒仍然不能完全原谅她的背叛。
沉默半天,他也只能用锁舌轻轻合上的声音作为和自己搏斗一早上的结尾。
林殊收到新的工作邮件,是临水剧院艺术馆的展览策划,需要她翻译一些资料。
一份人物简介从在屏幕上完全呈现出来的时候,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沉砚英。
被水上长廊环绕的临水剧院作为地标性建筑,包含音乐厅、艺术展厅和剧院。
林殊先去艺术展厅转了转,穿过长廊的时候和一个一身黑衣带着棒球帽的人迎面撞上,对方伸手扶了她一下,同时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很清朗的男声。
林殊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身材很高大,但林殊也不矮,所以即便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林殊还是能平视他的下半张白皙净朗、少年气的脸。下颌线清晰得就算只勾勒出光影边界最简单的线条,也一定十分肖似他。
“没什么。”她这次记得说了。这么想是因为这一撞让她猛然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巧合。
也是同样的夏天和同样的温度,对方的手同样很凉。
虽然也就只有这点相似性,但对于那份总是冒着凉意和爽朗气息的记忆,这点模糊又遥远的相似足够串联起记忆和现实。
对方没继续说什么,匆匆走远了,像是赶时间或者干脆迷路了。
艺术展厅没什么人,还在筹备阶段,林殊绕过叁叁两两聚集的工作人员,在一间比较显眼的休息室敲了敲,上面挂着沉砚英的名字。
可爱的助理和她对峙半晌,终于同意去问问。
沉砚英于是知道门口有位奇怪的女士非要见她。
拿着钉枪和锤子正在绷画布的沉砚英起先还无动于衷地听着,捕捉到口信里的“孟小姐”叁个字之后猛然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于是就看见林殊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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