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你还真敢说。」陈海天用手指揉着眼窝,万分无言。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总之,势均力敌的两只刺猬,年轻时很难在一起,」梁美莉叹了口气,「我这一两年才想通,只可惜人生没那么多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谁是自己的另一半,生出来的时候我就搬张凳子去等。」
「不做会遗憾,做了会后悔。」
「对,小万,现实生活跟关节炎一样,很敏感。」梁美莉的声调里,有难得的严肃,「你对感情太理性,如果对方心智不够强的话,很容易被你搞得生气失望沮丧抓狂无言,根本撑不过几个回合就会想杀你灭口,没有事也许是李组长,但不见得是证严法师。」
「嗯,我知道。」
「有部塞满尸体的美国影集叫《Bones》,改天借你看,女主角就是过度理性,可是她遇到了能超渡她的成熟好男人,虽然戏有点拖……」
「超渡?」陈海天闷哼一声。
「哈,总之,这种事我给你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就是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清楚,你『不想』从没有事身上得到什么。」梁美莉特别加重了两个字。
挂上电话,陈海天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面,天气已慢慢变暖,微凉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融化渗透在他的衣服里。
不去问「想」得到什么,而是先问「不想」得到什么。
他不想有天说出相见不如怀念的感叹,他不想有天带着恨意和没有事成陌路。他不想拉开迷人的锦缎,却发觉里面包着一颗再寻常不过的石头。
信箱里的文字来自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但文字不是人,文字是没有重量的字元,文字跟人之间没有对等性,这一年九个月,是虚妄的他在读虚妄的文字。
没有事是布置妥当的美丽橱窗,是摆盘完毕的丰富盛宴,藏起了幕后的兵荒马乱和脏污油腻。他们之间一切,就只跟这个站有关。
离开这个站,没有事就不具有意义。
他点进信箱,看了没有事寄信的时间,在公告贴出之后。没有事在信里说着「玩弄三通诈骗电话」的生活琐事,领挂号信的,国税局退税的,老爸被绑架要汇钱救命的,写得活灵活现,贴到笑话板会被推爆的那般生动。
这封信让他笑了好久,他觉得平静、温暖、快乐,因为没有事的信是虚妄里的虚妄,没有事的信里不存在要关站的现实。
他觉得事情又回到轨道上。
而窗外已是烟花三月,人事转眼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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