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黛玉正跟着她学习“破题”,这原是试金石,想试一试作文章的立意如何,白先生引经据典讲得兴起,黛玉听得得宜,就听得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当中是雪雁的孩儿音:“姑娘,可不好了,老爷……老爷……”
这还了得,这本来就是黛玉心上头一等的心事,登时面色惨白,两腿一软,便往案几上一个趔趄,白先生急上前扶住她。
瞧着女弟子脸色灰白,一对秋水似的眼睛此时失了光彩,白先生吸了一口气,忙叫紫鹃和雪鸢扶起姑娘,自己问雪雁:“说利索了。”
雪雁还是个孩子,急急忙忙赶过来,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囫囵了:“老爷晨起昏睡到现在还不醒,身边的长随打发人回话姨奶奶们去照看着,又叫人来让姑娘知晓。”
听得是昏睡,黛玉忙挣扎立起身子要去看个纠尽,白先生扶着她跟着相帮去。本来她是女客,应当避嫌,但林家上上下下无个老太君,几个姨奶奶位份太低也没经过事,全家上上下下事情都指望着黛玉做主,这节骨眼上黛玉伤心失神,她担心黛玉料理不了,少不得自己硬着头皮跑一趟。
林如海住在林府的正房里,自打贾敏去后,他无心娶妻,正房也没有个女眷让人避险的,索性把西进的院墙下一排罩屋让人收拾出来做书房,也见些外人,也处置些家事。
院子收拾的素净整穆,瞧不出些许烟火气,只有窗根下一株绿梅树有些与院子里整体气氛格格不入,黛玉瞧见那梅树,心里先一酸,那是母亲生前寻访来的,她故去后只有这梅树让人知道这院里还曾有过女主人。
正屋的廊下密密麻麻站着些奴仆,见当家姑娘来来,纷纷下跪行礼,黛玉草草看过去,有的是姨娘们身边跟着的,有的是老爷身边的,还有些外院管事、账房师爷。
这叫怎么回事?
想必是外院里来探望老爷或是来回话议事的,寻常这院子里女眷也不进去,因而这些人不知道,没有这些个规矩,爹爹一病倒,女眷们又纷扰而来,这下子乱哄哄挤在屋檐下,没得失了体面。
她早拿团扇遮了脸,还未出声,晴雯先道:“詹管事,劳烦你将这些先生们都先请去外院里歇着,今儿个老爷跟前也回不了事,若有来寻的师爷、相公先散了,来回事的管事下午来找小姐回话。”
詹管事就是前一天跟她俩反复对账的外院管事,那么折腾了一天,倒折腾出些交情,俯身一拜:“是我疏忽了。”说罢便去安顿房檐下站着的各位爷。
诸多师爷管事这才悟过来自己失了礼,可也冤得慌,平日里这正房可是林大人一人住着,便是使唤的也只是寻常小厮,今日他们也是照着正常规矩来回话,哪里想得到林大人睡着了,初始只以为是寻常睡过头了,还在廊下嘀咕林大人素日勤勉惯了的人,还有睡过头的时候?没想到稍稍立了片刻就听得跟前的长随回话说林大人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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