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正中央竖放着冰棺,前方摆着灵牌,香烛纸钱一应俱全。
七八月正是炎热的时候,不放冰棺里,稍停两天,便会有些味道。
多鱼将凝夏给劝回了屋休息。
而她独自一人,来到偏殿内,继续看着灯烛确保不熄。
烛火昏昏亮着,多鱼跪坐在蒲团上。
她怔怔的看着灵牌。
当初一起随同佟佳氏入宫,年龄相仿,以为彼此都能扶持着在后宫里活得开开心心。
没想到她先是送走了佟贵妃,又送走了好姐妹。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连皇帝来了也未曾察觉。
康熙在她身侧,脚步一顿,淡淡道:“下半夜,由朕来守。”
多鱼身子一抖,祈求的看着他:“皇上……”
中元节正是苏苏的头七,她如果舍不得离开,这一日肯定会回来长春宫看看的。
康熙声音极冷:“朕不想说第二次。”
多鱼咬着唇应是,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封遗书递过去,正欲离开时,频频往灵位望了好几眼,才从偏殿走了。
灵堂里,呼呼的风吹着。
康熙席地而坐。
铁盆里的是纸钱,他安静的将其中一部分拿出来烧了。
连夜回宫那日到今夜,足足七天,他离长春宫最近的一次是在太和殿,今夜才总算是最近的。
这几天,他都没过来。
仿佛这样就像是忙于朝政,好几日没过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人也还活着,与以往的每一回相同。
纸钱在烧盆里簇簇燃烧,没一会儿就垫了一层白灰。
火光映着他不再如二三十岁年轻的眉眼,更显得城府极深,不露声色,喜怒不定。
“回来那日,梁九功跪在朕的床前,一个劲的扇自己巴掌,似乎扇得慢了,朕立刻就会着人拿他出去杀。”
他淡淡一笑,“朕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可怕。”
“今日午时斩噶尔丹,你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会开心的。”
“前天朕看到娇娇了,她哭得眼眶红得像兔子一样,跟朕说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说完,停了好一会儿。
这一停便是小半个时辰。
下半夜的风吹得人燥热,康熙起身,朝灵柩走去,走至一拳之隔的时候脚步停住。
他极轻极轻的吸了口气。
最终还是没有开棺。
他侧立在冰棺前,将那封苏漾不知何时写的遗书摊平。
上面娟秀的小纂里,将长春宫宫人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又给太医院求情,说非他们之过,不要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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