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讷讷地停下,顿了顿又说:“我怎么都醒不过来,好不容易醒了,一身冷汗。”
炎拓:“你怀疑有人趁你熟睡、非礼你?”
理论上不太可能,别墅里住的都是“自己人”,再说了,林伶算是林喜柔的养女,一般人再见色起意,也得忌惮三分。
他觉得林伶可能是做了春梦,但又不便说破:“这个好办,你要是真怀疑,买个藏摄像头的玩偶放床边,看看能拍到什么。实在太害怕,你就让人帮你在外头租套房子,搬出去几天缓一缓也行。”
林伶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问他:“炎拓,你住这个……别墅,不怕吗?”
炎拓沉默了片刻,安慰她:“放心吧,你到林姨身边也二十多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
林伶强笑了一下:“你说,如果不是那回……农场地下的铁门没锁、我又好奇走进去了,我现在,过得会不会比较自在点?”
***
林伶约莫两三岁的时候,被林喜柔收养。
说是“收养”,其实更类似于“买卖”,那个年头,小地方的收养手续本就不健全,更何况,林喜柔没有通过任何官方机构,她直接进了村、入了室,一叠钱甩过去,领了孩子走。
两三岁的孩子,没有太清晰的记忆,或者说,记忆没有逻辑结构,只是零落几个散点。
她记得家里养了头大黑猪,很凶,老是哼哧哼哧乱撞,还把她撞得四仰八叉过。
她记得院墙是黄胚土混着稻草垒的,中间塌了一块,那头大黑猪经常从那个豁口跑出去。
还记得屋子里供了个带框的黑白遗像,框玻璃裂了一长道,下头是张稍嫌稚气的男人脸,小眼睛塌鼻梁,反正长得不好看。
跟她一样不好看。
只记得这些。
她跟着林喜柔,一步就从破乡村迈进了大城市,也迈进一个三口之家。
男主人叫炎还山,得了绝症,拖着病体,像个老头子,眼神勾勾的,仿佛掉了魂,从早到晚都掉魂,有时傻笑,有时又喃喃自语。林喜柔很嫌弃他,也叮嘱林伶少靠近。
女主人就是林喜柔,林伶好喜欢她,觉得她美过电视里任何一个公主或者仙女。
还有个好看的小哥哥,叫炎拓,林伶一开始也喜欢他,后来就不喜欢了,因为他很凶,常常瞪她,背着林喜柔,会吐她一脸唾沫,会踹她腿和屁股(因为肉厚的地方踹了看不出痕迹来),有几次,还揪着她稀疏的一头黄毛骂她丑。
反正就是很坏的那种男孩子,但他长得讨喜,又会伪装,大人都喜欢他。
没过几年,炎还山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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