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犹豫。
陈平安不可能骗她,他说他看到了刀疤脸,还看到了沈辞跟刀疤脸坐在一起吃面。
可她同样相信沈辞,他的本质并不坏,不会去做那些杀人放火的犯法事。
于是当沈辞下午悄声问她陈平安跟她说了什么的时候,她只能含糊其辞地告诉他说,外面有混混在寻衅滋事,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早些回家,少惹为妙。
她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沈辞并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他一如既往地执拗,刨根究底,想要知道陈平安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衣末彻底为难起来,紧紧抿着嘴,看着沈辞不再比划。
沈辞同样深沉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气氛开始变得异常沉默,好半晌,沈辞眼睫垂落,拄着拐杖,从长条凳上起了身。
他的胸口很堵,觉得自己又要犯病了。
他想暂时离开,一个人,躲起来。
衣末却在那一刻伸手,紧紧握住了他。
沈辞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神所及之处,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衣末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她安静地握着他的右手,很快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很细微,一下又一下,类似人的脉搏。
她开始与他十指紧扣,学着他平时安抚她害怕时候的样子,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虎口。
沈辞就那样渐渐平稳下来,垂眼看着衣末,看她一个比划一个比划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她讲的是她的父亲。她第一次向他提起她的父亲,在她的故事里,她的父亲聪明又能干,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大男人,家境虽不富裕,却很勤劳,他靠一双手撑起了一个家,从来没有让她和她的母亲在钱方面吃过半分苦头。
衣末并没有像上次沈辞讲自己家事的时候那样虎头蛇尾,幸福的时光她说得很长,命运转折之后,她同样说得很完整。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得病死了,乳腺癌。母亲走得很快,从确诊到亡故只有半年,几乎没给这个家庭一点缓冲的时间。他们整个家庭那半年只做一件事,到处求医,到处问药。可那癌细胞扩散得太快了,纵使他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纵使他们日夜祷告,依旧没有换来一丝奇迹。
在遭受完所有的痛苦之后,母亲最后死在了病床上,一并死掉的,还有父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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