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无念的情况,法显也所知甚少,仅有的了解还是来自明度禅师偶然提及的一两句,再往深处问他也就不知道了。
花千遇只得暂时打消深究无念底细的念头,往后会有机会的。
转眼日光西沉,昏黄色的余晖渐渐隐没,天幕升起一轮圆月,星月相伴,繁星缀满夜空。
叁人到禅院食堂吃饭,回来后各自安寝。
翌日清晨,浑厚悠远的钟声自南山禅院开始洗涤开去,一层一层荡开,在山峰与云海之间回绕。
花千遇叁人用过早饭便去了一趟无悟殿。
既然无念提及,便是不感兴趣做做样子,也得去一趟以表诚心。
无悟殿就在达摩院的隔壁,大殿面阔叁间,单檐盖顶,飞檐翘角,雕门净窗。
殿内供奉着一尊佛像,四周宽敞明亮,一尘不染。
周围壁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目光所及处无一不是的疏朗禅意的线条,一笔一画都深刻入石壁。
万法回环,清净无染。
这种被数千万经文包围的感觉,真会让人产生一种心旌动摇超然意境。
花千遇的目光掠过满壁经文,即便是看不懂,也不妨碍她在心中感慨一番。
回神时又觉有些奇怪,无悟殿内除他们外再无旁人,按理说应该有不少僧人来此参悟才对。
随之又想起一路走来也没见几间禅堂,在雀离大寺和天台寺时,到处都能看到念经精进的僧人,怎么到了南山禅院和尚都不念经了?
姜宁环顾一圈,问道:“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写了这么多经文没有人来看岂不是可惜了。”
花千遇也同样疑惑的望过来。
法显给两人解释道:“禅宗主张不立文字,见性成佛,言意所指便是不依赖佛经,只靠自身感悟来体会佛理,以自悟心性为主。”
“这里所刻的经文多是让外来人看,禅院内的僧人反而不重经教,禅宗讲究的是机缘,机缘若到一点就通,即可开悟。”
花千遇点点头。
凭借她了解无多的佛教常识,也知道现代传承下来的宗派属禅宗最盛。
禅宗修行自由不用苦行,也无需熟记大量的经文,随时随地都可修行极为方便,其他宗派通常需辅以繁琐的经文才可修行。
在这一点上禅宗要更加灵活随性,因此倍受推崇,传承很广。
“南山禅院世称为禅武合一,重禅亦重武,于各大宗派不同,禅宗更倾向于通过自身的武力实打实的去帮助众生,而非通过传法的形式,两者修行所选择的方向不同,不过也都是同样的慈悲。”
法显眼里一片通透,随着道出的话又变得有些惘然:“传法普度和舍身渡人皆利众生,又都有弊端……”
此事若是论起来可就要复杂多了。
禅宗以己身去帮助他人,易沾染因果,渡人不成反而增加自身的业障,况且自身力量终是太渺小。
传法却能帮助更多的人向善,善多恶少,罪孽自然消减,也就不会有无辜的人受累,不过传法所能做的只是表面,很难真正意义上的去帮助一个人脱离苦海。
如此这般又该做何解?
法显陷入了沉思。
花千遇看他思虑颇重的神色,大约猜出他在想什么,不以为然道:“这还用纠结吗?遇到听得懂人话的,就给他讲道理,听不懂的打上一顿再讲道理。”
话糙理不糙。
菩萨慈悲,金刚怒目,不是没有道理,对付什么人就要用与之对应的手段。
花千遇一向奉行,拳头硬就是道理硬,倘若有人不服,那就是打的还不够狠。
闻言,法显抬目看她,眼底渐渐豁然开朗。
如何救渡众生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可是这世间的真理往往是最简单的。
既然两者都有利,何必抉择出一个是非对错。
如此想着也就释然了。
法显笑道:“施主言之有理,是贫僧过于执着一念。”
花千遇也客气的回应一句:“法师言重了。”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姜宁早已在殿内摸索了一圈,除了满壁的佛经外什么也没有,便兴致索然的说:“这里挺没意思的,我们先走吧。”
“好。”
她也对佛经没兴趣。
走出殿外时,法显要去见方丈知会一声,就先行离开了。
两人继续往回走,路上时姜宁眼角余光扫过隔壁的达摩院,微微眯了眯眼睛。
靠近花千遇压低声音道:“听说洗髓经被达摩带走后再无踪迹,江湖上也只剩下只言片语的传闻,如今已过去几百年洗髓经是否存在过,也变成一个无解的疑问。”
“因为目前没有任何消息证明洗髓经并非谣传,起初我也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故事来听,后来我才知道真的有洗髓经。”
姜宁眼里亮着光,语气略带激动的颤抖,又道:“几年前南山禅院的无明大师为了救人,用一个最重要的消息换取那人性命,消息便是洗髓经还在南山禅院,此事正巧被我盗门弟子听到,他回禀宗门后,宗主大为感兴趣前后派了几个人来禅院察探消息,只不过最后都无功而返。”
话到此,姜宁遗憾的叹了一声。
她此行也是奉命前来寻找洗髓经,只是前几位师兄弟手段本领都比她高出几筹,他们都未完成的任务,她能找的到吗?
一时心间埋满忧虑。
花千遇倒是不担心,她是来找地涌金莲的线索,洗髓经只是顺带,找到了固然很好,找不到也不会多失望。
姜宁越想念头越糟糕,猜测说:“我几位师兄可是把南山禅院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洗髓经,你说无明是不是在骗人?”
花千遇摇摇头,凝重道:“即便洗髓经还在南山禅院也会被藏的极深,岂会轻易让人找到的。”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姜宁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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