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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褚洲载雪而归。
小满远远地就见他来了,告知他宫里的主子已经睡下,又脚打脑门儿赶去备水。盥洗室里水雾蒸腾,没过一会儿他就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出来。
架子上蜷着一团黑影,似乎睡得香甜。
褚洲“噗”一声吹灭了灯,身子重重地摔在外侧的榻上。饶是如此的巨大动作,也没见她半点苏醒的迹象。
他盯了她足足半刻,还是搂了她的身子。
湿润的发梢里浸泡着未干的水渍,不讲道理地垂落在以芙的肩头。怀里的小妇人打了个哆嗦,仿佛是这时候被他吵醒的,“你、你回来了?”
“和我生气了?”
以芙揉揉眼睛,“怎么会。”
她现在没资格和褚洲生气。今个儿秦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还特地到她这边做了一通安抚。还说接下来北陵的时局动荡,恐怕一时间离不开褚洲,这时候还不能和他撕破脸。
一灯如豆,一圈圈的绮丽光圈在他的湿润的乌发上打转,仿佛是天上的星河流下。以芙找了一条帕子,“大人不擦干,夜里恐怕要着凉。”
褚洲难得安静。
小妇人温热的身子就贴在身后,偶尔有一阵阵馥郁馨香传入鼻息。圆润的指甲偶尔扫过头皮,好像从前母亲也这样做过。
——又不听娘的话,总是和你爹学坏!你不把头发擦干,待会着了凉又不肯吃药!整日就知道拿着枪打打杀杀,再这样娘疼你弟弟去了!
可她又是不同的,她如此虚情假意。
褚洲没什么情绪地抬起眼皮,看见她孱弱的身影倒影在蓝玉屏风,屏风里的身影抱着肚子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
以芙勉强笑笑,抬高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腹部,“可能刚才不小心别到了腰,大人不用放心上。”
她知道褚洲痛恨自己的肚子,平时亲热的时候也刻意地略过这个部位。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最近在闹胎动,保不齐又惹他生气。
褚洲不解,深深皱眉。
在他炬热的目光下,以芙轻声道,“如今算算日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月多了,我的孕感又比常人敏感些,可能方才是孩子在闹腾。”
不知道秦遂使了什么法子,让沈怀泽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托辞。腹中胎儿实际上有四月二十天,可始终瞒不过宫里那些有经验的嬷嬷,只能说是吃得胖了,她又爱睡。
“大人忙,睡下吧。”
褚洲一语不发地卧下。
黑夜将殿里长长的红烛吞咽。以芙原本是困顿的,可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在唱大戏,在里面来回得翻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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