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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周显还是一个大晋宫廷里的御用画师,他和傅止渊的相遇来源于这人对画画一事的死缠烂打。

每次他从画院里出来,总能瞧见堵在门口蹲他的那截高瘦身影。彼时傅止渊约莫十四岁,生得瘦骨嶙峋,一双眼睛里黑沉沉的,看人时都带着点儿野兽般的警惕和野性。

这年轻的六殿下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近日来总是来这画院堵他这老头子。周显也不是没问过他,不问不知道,一问,倒是把他吓了一跳。那少年郎径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便要行拜师之礼,“学生傅止渊,欲学丹青之术,望老师收留教诲。”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宫里的六殿下……且不说此人诚心与否、资质如何,单就当今圣上对他的微妙态度,就足以令多人敬而远之了。周显不是圣人,比起传道受业,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小命,所以在傅止渊说完这句话后,吓得手一抖的周老头儿就赶紧将人给扶起来了。

他笑着扯东扯西,却没提方才傅止渊说的事。

少年郎听出来了,啥话也不说,就杵在哪儿听他这老头儿瞎吹。

末了,要走了,他才硬邦邦地开口:“您不愿收我,教我画画?”

周显面上的笑一僵。

他看起来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或者说,周显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傅止渊漠着脸,转身走了。

那时周显还叹气,觉得自己有愧为人师表,可没过几天,他就愧疚不起来了。

他脸黑地瞧着堵在画院门口的傅止渊,真是骂也不是赶也不是。他就一个老画师,好说歹说傅止渊也是个殿下,真要论起来,也是他是君他是臣。况且这人吧,每天堵他,却又不跟他说话,就跟在他身后,弄得周显十分憋屈。

任谁被堵了这么多天也不能没有脾气的!

周显受不了了,问他:“六殿下,您到底要老臣干什么?!”

傅止渊低着头,模样恭顺,“学生想拜您为师,想学画画。”

周显气得一梗。

他背着手颇有些暴躁地走来走去,“殿下啊殿下,老臣也跟您交个底,老臣真不能收您,您明白吗?老臣虽然不在乎家财名誉,但好歹还不想丢了一条老命。陛下没叫我教您,我收什么收啊我,您这一声老师我当不起。”

他砰地一声坐进座椅里,倒了杯茶喝着,“殿下回吧回吧,您这样的学生,臣教不了。”

傅止渊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周显以为这六殿下大概就这么放弃了,谁知三天后,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傅止渊将一小袋东西放到了他的门口。周显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青金石!

青金石是制作颜料中群青色的原矿石,而群青色……要得到这种颜色简直难如登天,周显自从当了宫廷画师以来,作画上色鲜少用群青,不是因为他不喜,而是在整个大晋中,群青色的储备称得上是少之又少!只有为大型祭祀或是国丧等等盛事作画时,周显才能用得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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