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不理我,你姥姥除了苦口婆心劝我不要再抽烟喝酒熬夜,也不爱搭理我,谁又想跟她说话呢。你没日没夜看书学习,你姥姥身体不舒服成那样还要在小区里开免费补习班,你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目标,没有人关心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对,我不缺钱不缺男友,但我又真的拥有什么呢?”
“我35岁了!可我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
她本能地将茶杯掷在桌上,残留的茶液溅出来,在桌面留下暗色的痕迹。
倪末想,如果换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些,她可能就要跟着哭了,但面对倪培,她哭不出来。
“姥姥想要跟你心平静气地交流,但你每次都不配合,你永远都没法好好说话,她想要关心你,但是你并没有给她机会。”
“机会?到底是谁不给谁机会?她早去哪儿了?她哪怕多回城来看我几次,我也不会变成那样。她真的关心我么?她只关心你,她觉得我会妨碍你学习,给我在外面租房子,她这不是在变相地赶我么?”
倪末身体紧绷着,“所以你就带不同的男人回来?”
“对,我就是要让你们不好受,凭什么你们祖孙俩和和美美,就我一个人痛苦?”
“你这么做,你自己开心么?”
“开心?我很久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那么做我舒服。”
倪末的语气仍旧没有情绪,“你病了。”
“对,你姥姥,包括你,都觉得我有神经病吧。你姥姥不想影响你,就等你去上学的时候,把医生请来家里给我看病,那我肯定不能让医生知道我有病,我很久没有那么好性子,我发现我原来还是可以正常说话的,所以医生就又被我糊弄走了。我甚至都要觉得,我确实没病。”
倪末摇着头,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你怎么会没有病?你哪怕正常一点,都不会打姥姥。”
倪培笑着笑着,眼泪也落下来,“我要是说我不想打,你信么?是她自己要激我,我控制不住!”她笑得瘆人,“你肯定知道的,你之前病得比我还严重,我至少不会当众脱自己衣服,让自己公公婆婆丢尽脸。我只是推了一下你姥姥,就像你姥姥当初推开我一样,我过分么?”
倪末迅速将脸上的泪擦掉,“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你觉得你不过分。”
“三次病危怎么了?不还是救过来了?她不照样还是去看了你的演出,去看你演繁漪,看你出丑。我当时就在想,我当初要是说错台词,你姥姥是不是就来看我演出了。后来我又想,我没有在台上出丑,可真正的小丑是我,你们多高尚啊,祖慈孙孝,就我一个人面目可憎。可是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谁呢?”
她指着放在神龛上的骨灰盒,“是你姥姥,”又指向面前的倪末,“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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