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回果然也没有用,她便哭着去找马桶身上的螺丝,想要拆掉马桶,在她试图拆开的同时,她听见小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后来彻底没了声音。
倪培终于把脚收了回去,“你还要救它么?”她干干地笑了两声,“哈哈。”又是两声,然后才说:“犯错误是要受惩罚的,你知道那瓶香水多贵么?”
倪末完全听不进任何声音,她跪在地上,只要伸手就可以打开马桶盖,可她不敢,她害怕地往后退,退到门口才撑起身,转身往房间跑。
她关紧房门,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可床上还有小猫掉了的毛。她紧闭着眼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越是闭着眼睛,就越是害怕,她又爬起来,缩到角落里,可又看见小猫的箱子,还有她用来给它喂水的小碗。
她想,如果她不把小猫带回来,小猫就不会死。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也不让自己呕吐,后来只是呜咽。她就那么睡了过去,背靠着墙角,歪着脑袋,梦里有小猫来抓她的脸。
小猫在马桶里泡了三天,后来倪培找了人来,把猫跟马桶一块儿搬走。
倪末失去了她的第一只猫,从此也害怕每一只猫。
她也害怕去洗手间,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用过任何马桶。
家里喷了大瓶的香水,混杂着空气清新剂跟消毒剂的味道,倪末抗拒回家,因为一闻到那股香水味就想要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受不了太浓的香水味。
此刻她像二十年前那样,在马桶边跪了下去,她泣不成声,缓了很久才说:“那时候我经常会想,你为什么不把我一块塞进马桶,或者让我代替我的猫去死,我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姥姥去世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丧失了行动力,后来开始频繁地出门,大肆消费,请酒吧里所有人喝酒,无节制地购物,酗酒,行为怪诞,每天都做关于猫的噩梦,然后暴瘦。
那时候她发了第一次病,她半夜去拆公共洗手间的马桶,然后被警察带走。警察问她要做什么,她笑着说要找自己的猫,她的猫丢了。
可她再也找不回来了,不仅是猫,还有她自己。
她不愿意回想过去,就连去做心理咨询也刻意隐瞒了这段回忆。她自己很清楚,她内心的伤痛有太多,可最痛的时候,就是从小猫被倪培杀害的那一刻开始。
她感到巨大的无力,因为倪培可以有很多理由,就像此刻,她仍然可以开口解释:“我当时喝醉了,情绪也很不稳定。”
“对。”倪末将手放在马桶盖上,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刻,“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有自己的理由,你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推给姥姥,也推给我,唯独不推给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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