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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眼见着身后的山匪越来越近,林小燕放下背上的人,将她拉到灌木丛后,蹲下身用手为她擦去耳朵上的血,不疾不徐道:

“仇我已经报了,坠崖后娘策划了整整五年才逮到机会,有次方皇后出城听曲,我扮成戏子一刀就把她咔嚓了。你看,真的狠下心想杀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娘把属于娘的仇都报了,你今后就不用再说什么为我报仇的话了。”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在姝楠的记忆里,林小燕一直是个开朗大方和积极向上的人,从不轻易掉眼泪。

“姝楠,为娘再教你一个生存之道。“她献宝似地讲道,“只要你足够淡定,别人就永远猜不到你心之所想,如此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那也是林小燕第一次带着姓氏喊她大名,以往从不这样唤她,怕招来杀生之祸。

就在那一瞬间,姝楠一下感受到了生离死别之痛。她自幼就不会哭,哪怕伤心到极致也流不出半滴泪。

那一刻,她只能惊慌失措地、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母亲。

林小燕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头靠在她幼小的肩上,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话语里满是温柔和不舍:

“往后余生,我要你热烈而又自在地活着。”

听完这句话,姝楠感到后勃颈被重重击了一掌,再醒来时……天塌了。

她从枯萎的干草里爬出来时万恶的山匪们已经不在了。

不远处躺着具女尸——是林小燕的。

为了不被凌/辱,她走得很体面,死于自杀,嘴角挂笑。

那抹笑像是留给姝楠的,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她想让女儿学会笑着活下去,坚强地去面对往后这世间形形色色人和事。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只可惜,姝楠学不会如何去笑,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

荒原之上,母鹰轰然死去,只于幼鹰孤独地立在天地间,她跟世间所有痛失母亲的幼崽一样,守着林小燕的遗体不肯离去,一天又一天,悲切、绝望、无助、痛苦……

“往后余生,我要你热烈而又自在地活着。”

林小燕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姝楠耳边响起,她骤然睁眼,喘气声尤为粗重,眼里有过稍纵即逝地痛苦和挣扎,很快又恢了平静。

李砚尘背靠着马车,两脚/交叉搭在对面的垫子上,他漫不经心撩起眼:“醒了?”

姝楠打量着眼车内结构,坐起来时身上的毯子随之滑到底部,她白皙深邃的锁骨上面,全是细细的汗珠。

即便很快控制住翻涌的情绪,脸上紧绷的肌肉亦没能及时放松下来,姝楠僵硬地对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眼,微微点了下头,言道:“抱歉,上错马车了。”

那尚来不及收起的痛苦如数落在了李砚尘眼底,他不动声色把左脚抽出来压到右脚上,随口说道:“也不一定,或许,是我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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