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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缎云狠嗔奚甯一眼,忙朝屋外喊:“绸袄、绸袄,快带你侄儿出去玩。哄哄他,哭得可怜见的。”

像是被她一眼瞪活,奚甯翻滚着血液,不自在地落到一根折背椅上,“叫姑妈见笑了,这个孽障,白白辜负了姑父取的好名字。”

屋里没有丫头,奚缎云亲自搬了炉子瀹了盅茶捧给他,“快不要这样讲,你姑父在世时,常说你与乔姐这样的龙凤合配,生下的孩子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少顷,她捧了茶凑到跟前,奚甯吓一跳,避开眼,将屋子环顾一圈儿,“姑妈跟前哪里能没个人伺候?您只顾推,可满园里就椿娘个小丫头伺候,哪里便宜,我还是叫宝珠拨两个婆子丫头过来姑妈使。”

原也提过几回,都叫奚缎云回绝了,如今在榻上摆绢子,还是那句话,“不要烦,到你家来住着,已经是过分了,哪还要叫你们费心?我看宝珠倒是好的,一味地体贴我们,不要怪罪她。”

“姑妈也知道,自打您侄儿媳妇没了,府里没人,好在宝珠是官宦家的女儿,识字懂礼,只好叫她一个侧室出来管着家,在姑妈面前失礼了。”

“虽是妾室,可正如你说的,官宦家的庶女,操持家务却十分妥当。”

奚甯端着盅,眼珠子在她身上滚一圈儿,见其不到三十的年纪,分明风华正茂,身上却穿得朴素。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把眼搦到油光光的地板上,点点下巴,“婆子倒罢了,姑妈跟前必定是要个人使唤的,就叫个丫头来。那年我与大乔去扬州,您又是收拾屋子、又是烧饭铺床地招呼我们,大乔要是在天上瞧着姑妈来,我却如此轻怠,也要怪我。”

二人年纪相当,奚缎云摇着素面绢子,笑意绵绵的,十足十是位体贴的长辈,“你在朝廷里有事要忙,不必管我们,丫头我收下,别的不要送。”

屋里熏着香,袅袅轻烟里弥漫起一阵相对无言的尴尬。

想了半晌,奚甯长眉低垂,有些没话找话,“侄儿前两日在户部见到单煜晗,品貌倒不错,只是年纪与表妹不配,侄儿多嘴问一句,表妹尚且年幼,何不慢慢寻一户原配正房人家?”

提起这桩公案,奚缎云满面愁容,“你也晓得你姑父,一向为官清廉,没攒下什么家底。那年兀地没了,家中连体面发丧的银子都没有。碰巧单家侯爷走到扬州来,垫了银子发丧,又说他家有位公子,媳妇没了,正要续弦,就将我们绸袄说了去。”

叹息里,她两侧的珍珠坠珥晃出一点光,落在奚甯眼中,将他漆黑的眼点出一丝急色,“没钱发丧,姑妈怎么不写信上京给我?”

“耽误不起呀,天气大。”奚缎云拈着帕子蘸下眼角,苦笑涟涟,“就当是报单家的恩吧。况且这单家的门第也好,要没这一出,我们绸袄小小县令之女,如何能高攀侯门?”

奚甯垂首片刻,将刀削的下巴点点,“这单家门第是不错,单煜晗现在太常寺当差,虽与我不相熟,可一向听闻他品行不错,只是有个克妻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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