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亲热地拉着姑母的手,“一家子至亲骨肉,我娘对姑母怎样,这些年姑母心里有数,我娘人心软,即便是要饭的到门上都帮一把,何况是姑母,实在是家里艰难,我头几日有病请大夫破费些银两,前儿母亲把陪嫁的一副金镯子当了,换了二百两银子,不信母亲问小姑母,一半买药,一半给了小姑母”
月娥说得半真半假,张秦氏的妹子爱小,爱占个小便宜,也常来沾光,那次走亲戚都不空手回去。
张秦氏多半信了,听她口口声声要饭的,不觉脸红,侄女说话打脸,有几分羞恼,月娥看出她发窘,摇着她的手臂,“姑母一向疼我,看侄女面上,莫因为这丁点小事跟我娘生气”
说吧,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塞在她姑母手上,“这个拿着救救急,日后侄女富贵,不忘姑母的”
她姑母拿在手上颠颠,看簪头镶嵌几颗宝石,米粒大小,撇撇嘴,仔细看式样新颖,做工精细,还值几个钱,不大满意,但总比没有强,于是不客气地收入袖子里,热络地拉住侄女,“姑母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高兴,侄女婿将来做了官,你有的福享,到时可要拉吧你几个表兄”
月娥故意道:“赵家底子薄,赵家公子官场行走,那里应酬不使钱,别说帮人,反倒是我娘得想法子帮赵家,我娘手头又没现银,只有铺子还值几个钱,说不得急用没的抓挠,那日把铺子卖了”
张秦氏听侄女说的,想想也在理,赵家儿子即使做官,外表光鲜,内里空乏,可不是要岳家帮扶,便宜丁点未沾,倒要先拿出钱贴补,赵家发达也是几年后,而且官场无常,富贵与否,也未可知,心下不那么热心想着巴结赵家。
秦月娥看张秦氏离开背影,虽大姑母欲壑难填,可此时得罪她,她没口子出去乱说,对自己不利,关起门,谁知道别人家的事,还不是凭着她一面之词。
人善人欺,马善人骑,这大小姑母,夫家亲戚够母亲受的,她知道家道艰难,母亲只不肯委屈了她,她房中还使着两个丫头,她该替母亲分忧,不能像从前一味地只想着男人,忽略身边至亲的人。
月娥转身往回走,刚想进上房,看见父亲的小妾宋氏和姐姐月芸母女沿着抄手回廊往上房来。
宋氏原是母亲的陪嫁侍女,婚后几年,母亲不生产,便把她开脸收房,没一年,便怀上了,谁知生下一女,转年,母亲便怀上,有了她,姨娘宋氏生的女孩取名秦月芸,比她年长一岁。
月娥停住脚,看这母女二人走近,微低身福了福,叫了声,“姐姐”“姨娘”
月芸蹲身,二人见了平礼,“妹妹身子大好了,正想给太太请安,去看看妹妹”
姨娘宋氏与太太季氏年纪相仿,属中人之姿,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平添几分彩,月芸的脸跟宋氏脸上扒下来的一样,身材也随了她姨娘,比月娥长一岁,却高出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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