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套着犁铧的牛,人在后面赶,牛在前面走。”穆子训比划着道。
“这……咱家没有牛,”姚氏思忖了一会道,“买一头?”
“婆婆,一头牛可贵了,咱们现在买不起。”槿婳尴尬地笑着提醒。
“好不容易买到的地,荒了可惜。”姚氏叹着气道。
槿婳想了想道:“相公,你去问问,这牛有没有人家愿意借的,咱们可以出些租金,等田耕好了,再还给人家。”
穆子训搔了一下头,恍然道: “啊……这事我怎么没想到,我吃了午饭,就到外边问问。”
“不急,明日再问也不迟。”
穆子训于是第二日才出门去借牛。
正值耕种的时节,大部分人家里的牛都不得闲,而且有些人也不愿把自家的牛借人。
穆子训问了一大圈,临近午饭时间,终于有一户姓黄的人家愿意把家里的水牛借给他。
姓黄这户人家,当家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倌,他坐在院子里,和他的婆娘一块剥豆。
黄老倌边剥着豆,边和穆子训道:牛得后天才有空,他也不收租金,只要求穆子训把水牛喂饱了,犁好田再送回来。
穆子训听到他这么说,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连连作揖感谢。
黄老倌皱了皱两道有些稀疏的眉问:“你不认得我了?”
穆子训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认真地打量起了他,摇了摇头道:“恕晚辈眼拙。”
“我跟你爹穆里候小时候就认识,还曾经一起去河里摸过几回虾。你还只会尿裤子时,我去过你家一回。”
尿裤子?那么小的时候的事,他怎记得。
“那年收成不太好,家里的娃饿得都哭不出泪了,我只得去跟你爹借钱。你爹他给了我八两银子,听着是给,不是借。”
“是是。”穆子训感觉黄老倌像怕他跟他要那八两银子,连声说道。
他爹虽为富,但不会不仁,重利,却也不忘义。
生前一些穷亲戚穷朋友找上门来,想借些钱周转,渡过难关的,他爹甚少会拒绝。
这种钱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送”,因为都是一些小钱,别人若愿意还就收,不愿意还他穆家也从不去讨。
穆子训接手了家业后,也学他爹仗义疏财,出资铺桥修路更是常事,可哪知世道如此艰难。
穆家一落难,那些拿过穆家好处的人几乎都翻脸不认人。钱收不回是一回事,那些人的忘恩负义才是最令人寒心的。
黄老倌伸出一只粗实的手,抓起了一大把豆,用黄纸包好,递到穆子训面前道:“拿回去炒着吃。”
“这怎么好意思?”穆子训摆手推辞道。
黄老倌拧了拧眉毛:“你爹在时,你穆家是何等风光,何等家大业大,莫说一头水牛就是千头万头水牛也买得起养得起,你都要向老倌我借水牛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哎!你这死老头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黄老倌的婆娘赶紧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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