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心情不怎么好,裴雁来多少显得冷漠。
“你好。”他指向我,“我带来的。”
我胸口“嘭”得一震,心率有些不齐,激得我喉咙发紧。
他带来的——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们”,也像是在说我和他是“一起的”。微妙的快感和荒诞的自得缠住神经的触手,让我战栗。
保安却相当恪尽职守,听了这话,还是犹豫地从手边抽出统一发放的牛皮本,夹着黑色中性笔,要朝我递过来。
他坚持:“那你得登个记。”
“未知来访者登记表”的列数很多,要想填写完整得费点功夫。
我打算接过来,但我对裴雁来的目光十分敏感。
他的目光没处着落。
和母亲的交锋应该耗尽他表演的兴致,连样子都懒得再做。他没再和保安多话,单手拉住我外套的帽子,把我拖拽着扔进门内。
很粗鲁,很蛮横,很不讲理。
保安手还僵在那儿:“哎,你这……”
我被迫倒着走出两步,面朝一脸错愕的保安,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尴尬地挤出一个不熟练的笑容。
跨过铁门。
“这位是我的客人。”裴雁来重复,“我带他来的。”
短短几分钟内,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笨重的心脏几乎跃起,被扯住的后颈也开始发麻。
半拉半拖着走进小区,他才松手。
我自觉衣冠不整,假模假式地整理后,问:“登记簿不填没有问题吗?安保既然有规矩,不听是不是不太好。”
我不觉得问题很蠢,但裴雁来不理我。
这条路很长,我就这样落半步跟在身后。
差一刻钟到八点钟,一些家庭晚饭吃得晚,这个时候还在炒菜,油烟和辣子的味道飘出来,呛得我又想流眼泪。
他走得快,我步速被迫提高。
“裴……”我边吸鼻子边改口问:“你家住哪栋?”
谁家在做辣椒塞肉,我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眼角。
没人应答。
路灯下敞亮,但光后的阴影晦涩难明。我低着头,地上并排的两只影子却相距甚远。
“被住户带进来的访客不用填,少操点心。”
我本以为他今晚不会开口了,心思早不在那张表上,我愣了有几秒,才慢半拍应了声哦。
估计看起来不太聪明。
“你也一个人住?”大概因为境遇相似。我想起他妈妈那辆开往相反方向的车,心里冒起这个猜测。
“嗯。”裴雁来回答得倒是爽快。
他带点儿难见的散漫,垂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经意哈出一口热气,在空气里凝成团模糊又易碎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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