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珠与半夏正在照壁前等得心焦,甫一见折枝,便一齐迎了出来,一左一右簇拥着她往内院里走。
半夏嘴快,见折枝的面色苍白,便紧张道:“谢大人难为您了?”
折枝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只轻轻摇头,将两人带到自己的闺房里,掩了槅扇,这才将方才发生之事略说了一遍。
即便她说的简略,仍是听得两人脸色发白。
“可不能答应。”紫珠连连摇头:“私底下说句不守规矩的话,大公子是什么样的品行,即便外头不清楚,咱们府里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您若是答应了他,等同于自个往火盆里跳。”
半夏顿足道:“呸!大公子还以为他是什么凤子龙孙,攀不起的高官之主?说白了也就是个白身,还不是老爷的亲子。多大的脸面让您没名没分的跟了他?您好端端的姑娘家,凭什么这样给他作践?”
“我自是不会答应。”
折枝轻垂下眼,不知为何,她倏然想起水榭中谢钰与她说过的话来。
‘与其来问这些,不如想想,你往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她的前路,究竟该如何去走?
若是留在桑府,桑焕必不会轻易罢休。
可若离了桑府,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
若说原先还有个逃回生身父母膝下的念想,如今却也不能了。
且这世道待女子苛刻,能寻到容身之所已是艰难。若是再遇上个地痞恶霸的,岂不是任人宰割?
折枝低垂下眼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半晌也未曾想到一条妥善的出路,反倒觉得一阵阵疲惫感袭来,笼罩了周身。
“我想歇息一会,午膳便不用了。”
紫珠与半夏面面相觑了一阵,服侍着她换了轻薄的寝衣睡下。
折枝身心俱疲,近乎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浓沉,恍惚间竟又回到了幼时。
彼时桑砚还不是户部侍郎,而是一座临水小城的县令。
虽月俸不多,但好在家资颇丰,便举家在湄水河便购置了一座宅子。
那时柳氏也还未过门,掌家的是桑砚的原配夫人戚氏。
戚氏的身子不大好,房中总有散不去的药味。但性子却是极柔和的,总爱在春日里临窗坐着,一壁做着绣活,一壁低声唱着江南小调哄她入睡,轻声细语地唤她的小字。
病势稍缓时,也会亲自下厨,做一些南方时兴的糕点。
荆县盛产栗子,戚氏最拿手的一道糕点,便也是栗子糕。
春寒未褪的时候,蒸笼里新拿出来的栗子糕松软的像棉絮,金黄如深秋时的稻穗。
轻抿一口,绵软香甜的味道便在唇齿间盘旋,是此后再未有过的温柔滋味。
梦境绵延许久,待折枝朦胧醒转时,房内的光线已转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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