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愣了许久,直至车帘垂落,落在轿底上斑驳的碎光自眼前灭去,方渐渐回过神来。
“大人……方才说什么?”她惊讶出声。
谢钰低声重复了一次。
“折枝不愿。”折枝骤然醒过神来,挣扎着将他推开,警惕地坐到离他最远处的席垫上,将身子贴上冰凉的车壁:“大人说过,只要子嗣。得了子嗣后,便会放折枝离去!”
“大人这是想食言?”
谢钰阖眼,再启唇时语声依旧是素日里的平静。
“妹妹总该给孩子一个名分。”
他抬手,握住了折枝纤细的皓腕,一寸寸将人重新带回自己怀中:“抑或是,妹妹有更好的法子。”
折枝迟疑着抬眼看向他,见他面色如常,不似动过旁的心思。这才徐徐低下眼去,认真斟酌起两全的办法。
而谢钰仍旧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在她耳畔诱哄般地低声道:“我会将一切备妥,不会令妹妹劳心。妹妹只消在吉日过来与我拜堂便好。”
“待子嗣满月,妹妹的身子恢复后,我便会将新的户籍与身份与交与妹妹。由妹妹自行决定去留。”
折枝想了许久,一双秀眉渐渐蹙紧,有些怀疑道:“大人为何这般急切?折枝可还并未怀上子嗣。”
“成婚并非是在堂前拜过天地便算夫妻。”谢钰抬手抚过她蹙起的眉心,轻声与她解释:“不论其余筹备事宜,便是三书六礼走过一趟,亦是一整个春日过去。”
他的长指垂落在她的小腹上:“那时候,妹妹便该显怀了。”
即便不显怀,诞下子嗣后月份也对不上,同样会遭人议论。
他的语声落下,折枝的面上也渐渐有了迟疑的神色。
她低下脸去想了好一阵,迟疑着徐徐启唇:“那……折枝诞下子嗣后,大人当真会给折枝新的身份,将这段婚事抹去吗?”
谢钰眸底有笑意淡淡而起,微转即逝。
“自然。”他低声答应。
折枝蹙紧了眉心,似是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一阵,终是侧过脸去,抿唇道:“也不急于这一两日。折枝改日再给大人答复。”
“好。”
谢钰垂首,轻吻了吻小姑娘纤细的指尖,那双素日里清冷疏离的凤眼中,笑意渐渐深浓。
明日,他便入宫去请赐婚的圣旨。
他已不想再等。
*
春日梦短,翌日天边鱼白初现时,折枝便已自别业中起身。
只是枕畔已不见了谢钰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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