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琰垂眸瞥了眼:“你要寄信吗?”
“嗯。”
“给我嘛,我帮你跑腿。”
陈小姐勉强勾起一笑:“难得你这么乖。”说着犹豫片刻,把已经贴好邮票的信件交给她:“不要弄丢了哈。”
温琰笑:“我都几岁了,连寄信都不会吗?”
陈小姐畏寒,尤其重庆的冬天难见太阳,雾气弥漫,没有天日般的阴冷,直往骨头里钻。她原打算缩进被窝,忽然又想,温琰那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千翻(调皮)得很,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陈小姐被某种强烈的直觉和预感驱使,拖着病乏的身子下床,披上大衣,忙跟出门去。
温琰看见封信上的收件地址和人名,大为吃惊,她早听秋意提过,陈小姐几乎从不主动与前夫联络,除非出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她边走边拆信,潦草看了遍,心中轰然崩裂。
这时陈小姐突然如鬼魅般现身,夺过信纸,温琰下意识去抢,四只手打架,抓出红痕,她没抢得过。
像是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冷到脚,温琰脱口质问:“你让秋意去上海?”
陈小姐面无表情瞪她两眼,手里的动作飞快,重新封好信,又忍不住重重地戳她脑门:“我们家的事你少管!”
说完自己揣着信,往都邮街走。
温琰脑子嗡嗡作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阻止她寄这封信?
为什么要送秋意去上海?为什么突然一个个的都要走?
温琰攥紧双拳,眼眶泛红,带着恨意瞪住陈小姐的后脑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到邮局把信寄出去,什么也做不了。
陈小姐亦是跟她赌了一路的气,紧裹着大衣,攥拳按在胸口,脸色极其病态。
正值1934年初,川东闹饥荒,许多难民逃进重庆城,沿街乞讨。
温琰和陈小姐正怨怪着彼此,忽然一具尸体出现在街头,两个警察正指挥苦力运送掩埋。死的是个孩子,看上去四五岁,但可能实际有七八岁,四肢瘦得像甘蔗,肚子却鼓得像球,大概吃观音土吃的。
温琰和陈小姐同时僵住。
衣衫褴褛的饥民赤脚游荡在街头巷尾,面容麻木。
温琰两步上前,慌忙拉住陈小姐的手,对方也一把将她搂住,两个人紧紧依偎,一言不发赶回家去。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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