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遂将当年娶崔女之事尽述之。
刘夫人本有一瞬欣喜,然不过片刻,又面露忧色:“这样出身的女郎,怕是从来没侍奉过人,她待你可贴心?”
郗翰之一顿,想起那妇人绮丽面容下,一颗冷硬倔强的心,面色微沉。
可当着母亲的面,他到底只道:“母亲,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郎,身在那样的人家,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会有些骄纵任性的脾性。只是,她父母都已亡故了,亦是个可怜的女子。儿子知晓母亲最是好心的,当年对我这并非亲生的儿子,都能如此,待她,也定能宽厚包容。”
刘夫人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我只怕,我这样生在乡野的无知妇人,会教媳妇嫌弃。”
郗翰之默了默,望着屋中摇曳的昏黄烛火,想起那日那妇人与谢夫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又想起昨日她主动允他入车中避雨的模样,摇头道:“母亲放心,她不会如此。”
刘夫人这才稍稍放心,到底不愿教儿子为难,遂未将巧娟之事说出,又叙话许久方休。
待郗翰之离去,始终守在外的巧娟方快步入内,眼泪汪汪跪至刘夫人跟前,哭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她本是个寄居在叔父家中的孤女,今年不过十八。
当年叔父家中贫苦,欲将生得尚清秀的她送至豪绅之家,作痴儿之妾。
她闻风后连夜奔逃,一路流落,险些惨死,得刘夫人给了一口饭吃,方能活下来。因刘夫人本也孤老,怜她身世,便留她在身边,二人相依为命。
至前年,刘夫人记挂着始终未寻到的儿子已过弱冠年纪,该成家立业,又听乡野间人说,若家中替其成家立室,则漂泊在外的游子有所牵挂,便会归来,遂做主让巧娟做儿媳。
其时旁人皆道,刘夫人之子流落在外多年,未有音信,即便仍活着,这辈子还能归来的希望也实在渺茫。
巧娟心中自然也曾犹豫,可想起自己身世堪怜,又无余财傍身,往后便是真嫁人,定也不比与刘夫人住在一处,与陈家表亲毗邻来得可靠,遂咬牙应了。
因郗翰之不在,便请了乡间一位与他同日生辰的郎君代之行礼,巧娟从此亦改称刘夫人为母,二人以婆媳处之。
哪里知晓,好容易寻到了郗翰之,知他已为一方封疆大吏,她尚未能喜悦两日,却惊闻他已然娶妻!
刘夫人初闻亦惊,然想起儿子如今已然二十有四,的确早该成婚,遂也觉合情合理,倒是于眼前这个巧娟,有些对不住。
可儿子与崔氏,也不过才新婚,崔氏更是高门贵女,也不知脾性如何,她这个母亲若此时便冒然提了巧娟之事,反倒教儿子为难。
她思忖片刻,方冲巧娟道:“好孩子,明日咱们先跟着翰之去,待见一见他那妇人,再做定夺,可好?你放心,我总会教你有个好着落。”
巧娟纵心中百般不愿,也只得含泪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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