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徐星瑜,她可能讲了她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却只能换来徐星瑜怜悯、同情而又半信半疑、举棋不定的目光。
她忽然想起网络论坛里一个曾被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个人被送进精神病院,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疯?】
——一个和亲生哥哥乱伦的未成年少女,要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被精神控制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呢?
江示舟只觉得无力,终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反问道:
“星瑜姐,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哥呢?”
一对普通异性相爱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我就算把心挖出来示众,世人也不会愿意相信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他。
我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
我喜欢他,因为他温柔体贴。
我喜欢他,因为只有他会无条件对我好。
我喜欢他,因为只有他会无条件理解我。
我喜欢他,因为只有他会无条件包容我。
我喜欢他,因为我的心总是控制不住地奔向他。
为什么这些理由对任何人都可以成立,唯独对我们不行呢?
世界上不明所以浑浑噩噩相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来断言她的爱就是虚伪病态的呢?
我就只是喜欢他而已。
就算世人都将他打为罪无可赦的恶魔,我也是要跟他一起下地狱的。
徐星瑜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你受苦了,示舟。”
她听出徐星瑜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本以为徐星瑜还是笃定她是被诱骗,正要继续开口辩解。但徐星瑜只是停顿了几秒,又说道:
“你和你哥都是很好的孩子……我真心希望你们往后的人生里剩下的都只有快乐和幸福。”
江示舟记得,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在江启年以外的人面前哭出来。
——她终于被赦免了。
那天离开之前,徐星瑜给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如果你哪天觉得需要求助,随时联系我就好。”
江示舟其实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她还是搜索了那个手机号,然后主动加了徐星瑜的微信。不为求助,只为向她表达自己最诚挚的谢意和善意。
因为,江示舟知道,徐星瑜本可以什么都不去询问,不去发掘,就足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费吹灰之力地摧毁江启年和她本就千疮百孔的人生。
她甚至连照片证据都不需要,只要在匿名平台投稿发帖“喜欢的男生对我爱答不理,背地里和未成年亲妹搞乱伦”,就足以让数以千记的不知内情的网友一拥而上口诛笔伐,如同深海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
但她没有这么做。相反,她用尽千方百计,排除万难来到自己面前,只为确认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女是否正遭遇着来自亲人的性剥削。
至于徐星瑜,在那天意外撞见兄妹接吻后,她才发觉自己对江启年的了解还远远只是管中窥豹的程度。以前她之所以会被江启年吸引,平心而论,也只是因为他的长相、性格和工作学习能力,以及某种不明缘由、引人好奇的神秘感罢了。
现在她终于了解到他光鲜外表下不为人知的故事,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及绝大多数人所谓的喜欢是多么浅薄和脆弱不堪。坦白地说,就算江启年接受了她,她也不可能接受她未来的伴侣有一个杀妻的父亲,一个病态恋兄的妹妹,以及一串可能遗传父亲罪孽的基因。
并且,直到听完江示舟的故事,她才明白:江启年之所以能长成她现在喜欢的外壳,恰恰也只是源于他对恋兄妹妹的病态依恋罢了。
她像是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渔人,却始终牢牢谨记着“此中人”的告诫——“不足为外人道也”。
补完粉底液,再次整理和检查完妆发和伴娘纱裙,江示舟便和伴娘团一同前去陪同作为新娘的徐星瑜。从晨袍照到接亲,再到外景照和教堂婚礼仪式,她都挂着前所未有的明媚笑容,同时完美履行了伴娘的责任,没有出任何纰漏。
——直到婚礼仪式即将结束时,一袭白纱的徐星瑜转向她,向她抛出了手里的捧花。
洁白的捧花落入怀中的那一刻,江示舟的脑子先是空白了数十秒,才蓦地想起:接到新娘捧花是要致辞的。
在徐星瑜温柔和鼓励的目光下,她终于想起了一句吉祥话。
“……祝你们往后的人生里剩下的都是快乐和幸福。”
婚礼结束后的一周,江示舟收到了徐星瑜发来的婚礼合照。
那也是她和江启年唯一一张能够发在公开朋友圈的婚纱照,尽管主角并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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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完结时我最愧疚和遗憾的就是星瑜。
作为故事里的唯一女配,她本来应该和陆显川有相等比例的戏份和立体度(虽然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由于我自己对示舟的偏爱,连带着作为启年一方配角的星瑜就这样被我写成了一笔带过的工具人。
这篇番外是补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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