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鞘说:“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你没有用。我要自己去。”
周鸣鞘笑了:“也对。为什么想去北方?”
穆阳思索许久:“想看雪。”
“没见过?”
当然没有。
周鸣鞘便给他讲雪。他说他出生的地方几乎天天都在下雪。那是群山峻岭之中,那是树林的世界。到了冬天,雪总是那么的大,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落在睫毛上、鼻尖上、唇峰上,肩膀和手上。你会像被风雪席卷的一片纸,被四面八方的雨雪推动着走,在那样的天地中,你虽然寸步难行,但你是自由的马,你痛快如大风。
周鸣鞘说:“你知道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是什么感觉吗——”
穆阳想摇头。他难得听入迷,他很少会为什么东西心神恍惚。但今日,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太过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周鸣鞘朝他靠近。
于是他还来不及回话,周鸣鞘不怀好意地抢过他手里的花洒,冲着穆阳的脑袋扬过去。
“哗啦”一声,花洒的水珠拍在穆阳身上,将他从头到尾浇得湿透。那些水珠顺着他的鼻梁、下颌,顺着他的锁骨向他的胸膛去。他白色的短袖——似乎是初见周鸣鞘那一日,他们在小巷子里打架时穿的那一件——被紧紧地裹在身上,透露出肉色,勾勒出那些令人心魂荡漾的或棱角分明或柔软诱人的线条。
“——就是这样的感觉。”
周鸣鞘在穆阳鼻尖咬了一口,然后这么说。
穆阳垂着眼,沉默了三秒。
之后他跳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追逐周鸣鞘。他被捉弄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但这样的气是两个灵魂之间挑逗般甜蜜的气,他就算逮到了罪魁祸首,就算他把周鸣鞘压在身下,他也不会和他动真格。
他也许会咬他一口,以牙还牙,血见血作为报复。
他这般想着,和周鸣鞘在屋子里打闹。没人把花洒关上,地上还淌着水。水花飞溅,发出动听的声响。他们赤脚在水里跳着,透过水珠映照出那些光与影,那些斑驳的色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平南镇上,回到了那些蚝壳屋下的日子……
他终于逮到周鸣鞘。
他有些怀疑周鸣鞘是否是故意叫他逮到的。
他钳着他的手,将他堵在墙角。他拎着周鸣鞘的衣领——这是方才周鸣鞘披在身上的穆阳的衬衫。他简直是胡来,他自己的衣服就搭在一旁,却非要穿穆阳的。于是穆阳盯着他的眼睛,质问时声音里却带笑:“你找死么。”
周鸣鞘也笑着看他:“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穆阳抓着他的衣领,周鸣鞘就抓住他的手。他去凑近穆阳的脸:“你舍得叫我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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