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伸出手扯了扯他耳朵旁的头发,半是玩笑半是较真的埋怨道:“为什么你那时就非得离开祖宅?而且在这里也不请佣人,难道是自己打扫整间房子吗?做菜怎么办?你一年多以来都是怎么搞定叁餐的?不要告诉我整天都在打电话叫外卖。”
“真烦人啊,原先离开的时候不是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吗?结果你宁愿留在祖宅。”
司徒锦放任她的动作,也不在意她怎么啰嗦,反是微笑着调侃她道:“这么关心我?怎么就没有找上门来给我洗衣做饭端茶送水?还在生我的气是吧?和我闹了一年多的性子还不够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不是把我这里的门卡和钥匙都留给过你一份吗?”
“你不是也在生我的气吗?现在倒是怪起我没来找你,怎么也不见你来找我?”
她将他的一绺发丝在自己的手指上绕了半圈,紧接着使劲的向外扯,直到见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手指偏过头才终是悻悻地罢手,“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别说我不会,要是我会,是不是还得帮你上厕所?你想得倒美,除非你哪天变得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想什么呢?还敢这么咒我?怎么可能让你做这事,即使是兄妹之间也太病态了,我可不敢想象让你帮我上厕所,你只要负责替我暖个床就够了。”他起先是促狭的挤兑着她,随即又敏锐的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你今天到底有没有吃过早餐?还是昨晚真的没有睡好?”
他连忙搂着她坐了起来,担心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一瞬间全然没了再和她嬉闹的心思,不仅是失去了平时应有的继承人风范,还显得有点笨手笨脚,温柔的竟令她不自觉的心软起来。
“还没有吃就过来了。”
黑发少女覆住他正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姣好的容颜上顿时流露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柔软,她安心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你为了别人突然不要我了,还因为别人而嫌我烦说我恶毒……小哥以后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不在乎我了?你一年多都没有主动联系我,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当初你就非得要搬出去住呢?”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只是不想再待在祖宅而已。”
司徒锦留意到她语气中的忐忑,不由得心中一痛,隐隐顿生出几分愠怒,他仔细地端详着她苍白而力持镇定的面容,进而联想起自己最近确实是不够关心她的事实,愧疚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充满怜惜地说道:“我怎么会为了其他人而不在乎你?不会有人能比你更重要。”
正如同曾经的司徒绫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现在的司徒锦即便是对任何人都怀有防备也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丝毫的疑心。她就像是他从小侍养在温室里精心照顾、呵护着的花,哪怕外面再如何的腥风血雨,他也会用最健全的设施赋予她足够的土壤、水份和阳光。
“如果感觉很累就先去我房间里休息吧,正好你的房间也应该要整理出来,学校方面索性多请几天假,你的行李让人搬过来了吗?没有的话,我打电话回祖宅让他们今天送过来。”
司徒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我先去厨房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如果很饿的话,不如拿杯豆奶垫垫肚子?空腹喝牛奶不怎么健康。”
“好啊,但是我还想喝粥。”
在他即将退开时,黑发少女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小哥这是学会了做菜?那我以后岂不是经常要有口福了?不过你自己的份也不要忘记了,小哥应该还没有吃过早餐吧?我可不准你随便应付自己的早餐!”
“我像是会随便应付自己的人吗?你少操心了。”司徒锦顺势推了下她的额头,“乖乖坐在这里等着我,喝完豆奶再去我房间里睡个回笼觉,我做完早餐以后会来房间里叫醒你的。”
“那干脆一会在床上吃早餐吧。”
黑发少女眼看着他背朝着自己走向厨房,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她目无表情地盯着茶几上的智能手机与平板电脑,对于其中可能会因她而掀起的波澜完全视若无睹。
【你是真的不知道席远寒为什么会联系你?在我从微Book上发表了那样的评论以后。】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需要知道吗?他对我还重要吗?现在让我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你,虽然你曾说我们之间是属于等价交换,但是你做为轮回者的情况毕竟很特殊不是吗?我只有你刚刚进入无限空间时做为轮回者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还往往出现了许多彼此无法相互链接的断层,它们甚至全部都与你的系统有关,即便我也能通过你的身份向你的系统施发一些命令,然而哪怕是我,对于你后期附身在其他寄体的经历也所知有限……你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和目的?为什么你现在的人格、意志种种都不是完全体?你是怎么变成精分的?〗
【让你最感兴趣的是我?恐怕不见得吧?你不过是在故意忽视你本来最关心的事情罢了,你的哥哥现在说得有多么动听,他对你有多么的好,你就越不能原谅他将来可能会为了袁晓晓而放弃你时的所作所为,你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脸,可他偏偏是你至关重要的亲人,你连席远寒和袁晓晓都能够坦然以对,然而你却完全无法面对你哥哥曾有的铁石心肠……报复他,亦或者,希望他获得幸福?你没办法全无芥蒂的祝福他,你也没办法毫不留情的诅咒他,你甚至没办法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那明明是属于她的亲人不是吗?
为什么会为了别人而伤害她?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本应是彼此最坚实的护盾和铠甲;他们从小相互扶持、支撑,更是对方最后一处宁静的避风港;他们曾经同寝同食,幼年时亲密无间,哪怕是自己最难以启齿的部分,对方也了若指掌;
为什么他宁可选择一个不喜欢他的人,甚至不惜放弃她,反而还要站在她的对立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或者是为了报复?为了报复她由于席远寒而曾经忽略了他?这是惩罚吗?为了惩罚她一年多以来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期待中不可自拔?
可是!可是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她的婚约者哪怕选择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女孩也要与她划清界限,让她成为了这个圈子里的免费笑资;她的哥哥即便是向破坏她婚约的元凶伸出援手也不愿意为她说上一句话,还像是其他人一样指责她心肠恶毒、不堪教化;她不过是使用了不怎么光彩的手段想要将对方逼出校园而已,他们就联手把她逼出国内,令她如同一条丧家狗似的夹着尾巴以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形象离开此地,就像是过街老鼠般受到驱逐,变得人人喊打……难道错的全是她吗?难道还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是她真的做错了吗?
但那明明是她的亲人才对吧!
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亲人才对吧!?
就算是所有人全部都背叛了他,她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她哥哥身边,即使是其他人全部都放弃了她,他也应该要无条件的支持她……莫非十多年来的兄妹感情一直都是假的吗?难道还抵不过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普通女孩?为什么到头来她的哥哥竟然会认为她是由于他继承人的身份才会在与他相处中处处讨好他?她是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她在她哥哥的心目中竟然已经成了这副势利至极的面目?
黑发少女一边喝着从司徒锦手里递过来的豆浆,一边打着哈欠慢慢蹬上楼梯走向他的卧室,她若有所思的伫足在房门前停顿了十秒,然后轻手轻脚的返回旋梯前以墙壁做为掩体悄悄的瞥了眼正侧向着她而且还在偷偷查看她手机和平板电脑的黑发少年,最终再度转回了房门前恬不为怪地打开了他的卧室。
【你们这对兄妹还真是有点意思。】
〖事到如今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偷窥我的隐私却不会来亲自问我?其实他早就知道席远寒和那个插足者的事情了是吧?!〗
【关注焦点错。】
睡意袭来,黑发少女眯起眼睛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将自己塞进了她哥哥的床褥中才发出了一声近乎是满足的叹息,【真是久违的豪华体验,我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托你兄长的福,系统的提示音你那边应该也听得到?他给你的豆奶里似乎放了点具有安眠性质的药物,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因此让我们来看看等我们的这具身体进入沉睡状态以后,我们的哥哥到底会对我们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才不会有吧!你那两个字之间的哲学符号是怎么回事!我感觉的到好吗!?不要借着我的小哥转移我的注意力啊!?你还没说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和目的!我们不是地位平等的交易对象吗?!〗
【难道你以为被我附身的每一个寄体都能够毫发无损地接收我全部的记忆?虽然我是给我的系统特地安装了能够为双方起到保护作用的功能性插件,但是普通人的意志力受限程度至多只能接受一、两个其他寄体的人生经历,再加上我自己发生在无限时空里的事,你以为你不会变成蛇精病?光是为了让你能够分享我的一部分技能和知识,我都得自己掏积分替你提升你的个人素质,至于我有什么秘密和目的?抱歉,我不过是个被你称之为精分的、记忆出现断层的、人格意志灵魂种种都不完全的、可怜的蛇精病。】
黑发少女强撑起精神挣扎着褪下了自己的校裙,在司徒锦的更衣室里寻找睡衣未果后果断地挑了件白衬衫穿了起来。
【我不建议你追究我的事情,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我的本尊为什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她和系统的秘密、目的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等我完成你的愿望和我的目的后我就会立刻离开你的身体,到时我的系统会为你植入它的附属程式,实际就相当于一个网络游戏里的程序模板,如果你能够完成附属程式为你规划好的一系列任务,那么你就能够从我的记忆库中挑选有关其他寄体的记忆、经历,获得她们的才能、知识,甚至与其他寄体本身形成多线沟通的联系方式,并且通过附属程式直接链接我的系统,兑换任何你自己想要增强的能力,前提是你有赚取积分事先提升你的个人素质。】
她钻进被窝,合上眼睛,趁着睡意如同藤蔓般缠上她的意识前平静的想到:【你们家好像很容易出病娇,你有意识到你哥哥其实是为了什么才从祖宅里搬走的吗?或者你的父母这么多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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